她说:“你这个人好多东西都可以写到文章里去,你怎么不写写自己”
许峻岭说:“比如吃饭时那只手。”
她马上说:“上街时那双眼睛,贼溜溜地转。”
许峻岭说:“你没跟我上过街你怎么知道我从来目不斜视。”
她说:“那天去玩看了你的那双眼就想象得出了。”
许峻岭说:“看风景嘛。”
她说:“看人!”
许峻岭说:“人是人文风景,审美嘛。”
她嘲笑说:“知道你对审美有特别的兴趣。”
许峻岭说:“读大学悔不该选修了美学课。”
她说:“怎么你只审异性的美,老师这样教你”
许峻岭说:“女性美男性美我一视同仁地审,我就经常对着镜子审自己的美。”
她说:“说了你是个癞壳子。”
许峻岭把稀饭搅一搅说:“凉了。”
低了头去喝,她说:“放点糖。”
说着用勺敲一敲桌上一个深绿色的塑料筒。许峻岭加了糖,把稀饭喝得“哗哗”地响。她用调羹敲着自己的瓷碗一片响说:“轻点,轻点,加拿大饿了你吧!太阳穴上的筋都暴起来了。”
许峻岭说:“主要是你煮得太香了。”
他又盛了一碗,加了糖,把塑料筒拿在手中,念上面的字说:“冻干健康人血浆,广州军区血液研究所。”
她说:“你尽瞎说!”
许峻岭指了上面的字说:“谁尽瞎说了,这几个字你不认识”
她说:“我上大学时用起,都用了几年了。”
许峻岭说:“那没关系了,用了几年血浆也干了。”
她从桌子底下伸脚过来作势要踢许峻岭,说:“看你还胡说!我不怕,我偏要放心吃。”说着又去舀糖。
许峻岭说:“轻点,别把干在筒边的都弄下来了。”
她舀了糖正准备往碗里放,听了许峻岭的话又退回到筒里说:“我不吃了,这里面的糖都是你的,不准倒掉!”
许峻岭又多舀些糖放到碗里,说:“血浆里蛋白质丰富,补的。”一边把糖搅匀了,喝得更响。吃了饭许峻岭要洗碗,她抢过去说:“谁要你洗,你给我坐好了。”
许峻岭说:“给我一个表现好的机会也不肯。”
她说:“你还好意思说表现好几个字,害得我饭也没吃饱。”
许峻岭说:“那木头人表现最好,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不多说一句废话。我真的那样表现好了,你又在心里说我表现不好。”
吃了饭张小禾去看书,许峻岭闲翻了一会儿书,一时有了情绪,写了一篇两千多字的杂文《你觉得怎么好怎么就好》。写完看看张小禾房里没有动静,一个哈欠上来,又倒在床上睡了。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已是天色昏暗。听见有一点簌簌的声响,抬头看见张小禾坐在那里,凑在窗前看他写的东西。
许峻岭说:“看它干什么,骗稿费用的。”
她不理许峻岭,还是看。许峻岭说:“不就是几个字拼拢到一起嘛。”
她还不说话。许峻岭说:“你再不说话我就跟个狮子样的扑过来了。”
她一直看完了,手里晃着那几张纸说:“写是写得有道理,可我不同意!”
许峻岭说:“只要编辑同意就可以了。”
她说:“照你说世上的事好坏都没个标准了。”
许峻岭说:“我写什么了,我都忘了。”
她说:“我要跟你讨论,你的观点不对!”
许峻岭又好气又好笑,说:“有道理也是你说的,不对也是你说的。认什么真呢,告诉你是骗稿费的。”
她说:“别故意这么说,我是不信的。你说清楚,什么叫‘你觉得怎么好怎么就好’如果一个人觉得死比活好呢”
( 乡艳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