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来日方长我不觉得,要快点把问题解决了才好,才安心。”
许峻岭说:“两个人都想一个星期吧。”
她说:“就听你的。”
许峻岭说:“说不定到下星期你就想通了。”
她说:“说不定到下星期是你想通了。”
许峻岭心里想:“天啊天啊,这件事到底还是错了。”和张小禾结识,许峻岭一直想着是人生美妙的一笔,心中暗自得意,现在却分外地沉重了。
一个星期很平静地就过去。那几天张小禾对许峻岭还是亲亲热热,没事一样。这种亲热使他非常不安,她并没有想改变自己的想法。如果她莫名其妙地生气,烦躁,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好的迹象,那样就预示着她在内心已经开始退让,她生气,烦躁,是想使自己作出的牺牲被他理解,在情绪上有所弥补。可惜她对许峻岭还是一如继往。
在那个星期里许峻岭把自己跟她留在加拿大的可能性仔细考虑了一遍,还是否定了。那样他将在精神上飘泊终身,一想到这一点他就不寒而栗。
在那个星期里,她有几次询问似的瞟许峻岭一眼,他也微张了嘴,把眼珠转了上去反问她。于是两人都笑,也不点破。到了那个白天气氛有点紧张起来,许峻岭说些俏皮的话,她反应也是懒懒的。吃了晚饭她把调羹往碗里扔得“哐”一响,说:“说吧,到时间了。”
许峻岭说:“怎么说呢”
她生气地一拍腿说:“一听口气就不对。早知道就会是这样的了。”
许峻岭说:“呆在这里我是不情愿的,我活不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她说:“活不惯的人多了,慢慢大家也习惯了,没有像你这样过了三年跟三年没过一样的。我也知道你对我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许峻岭说:“不为了你真有个像样的前途我也会放弃了,为了你呢我不把话说死,可我总还要有条路走才行,总不能就东拼西凑找点事做就这一辈子,人总共加起才一辈子呢。”
她说:“说来说去,你还是先考虑自己,后考虑我们两个人。”
许峻岭说:“也可以这样说吧。可是如果我把这个话对你说呢”
她沉着脸,微噘了嘴说:“知道你说话好厉害,最会堵我。”
又说:“有条路走你愿不愿意”
许峻岭说:“行得通的我都愿意。”她笑起来说:“你说在这里活得别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许峻岭说:“你知道我这不是瞎说。”
她说:“你说你最怕看老板的脸色”
许峻岭说:“谢谢你理解我。”她很认真地说:“今天我不跟你开玩笑。”
许峻岭说:“我没开玩笑,我是在心里谢谢你。”
她说:“我有个主意,都想过好久了。去年我去北方玩,看见很多小镇上有中国餐馆,我们怎么不去开一家那些地方世外桃源一样的,我就喜欢那样的生活。寂寞十年八年就够了,到时候把餐馆卖了,你想到哪里去我跟你去。年底我毕业了我们就去。你不是有几万块钱了吗这比白手起家又强到哪里去了。几万块钱差不多也够买一家小餐馆了。”她说着拿出一垒《星岛日报》,“看;卖餐馆的天天都有,我们就去买一家过来。”
许峻岭去翻看那些报纸,看她做了记号的那些地方。她还是兴致勃勃说下去:“你做了这几年的厨师,你有经验,你管内。我招呼客人,我管外面。我们也不要发财,也就是自己为自己谋份工作。又不看脸色,又自由,又有了收入。我有决心,你有没有”
许峻岭翻看那些报纸,头也不抬说:“这些报纸我都看过了。”他眼盯着报纸不敢望她,可他感觉到了那双眼睛惊愕地望着他。
( 乡艳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