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心愿了了,怎么还这副无奈的样子?”
“你是没进去过围城的人,不知道从围城里出来会是个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
“身心俱焚,遍体鳞伤,若隔世,重回人间。”
“婚姻真的是那么可怕吗?”余韵在国庆节结婚,请柬都写好了,还请许峻岭当证婚人呢?
许峻岭说:“人世间有一样东西,真正拥有它很难,长期把握更难,它的名字叫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的,不幸的婚姻,就跟投胎一样,先天投错胎,后天要改也难。”
余韵说:“还是无官无禄的平民百姓好,无时间愁吃愁穿,没空愁情感,生儿黑社会,生囡夜总会,老了再去老年协会,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许峻岭想笑没有笑出来。
余韵说:“我邻居家昨夜出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
余韵说:“我邻居家住着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他们两人都有外遇,各自心怀鬼胎,睡到半夜时,妻子在梦中与情人幽会时大叫,说天啊,我的老公来了,她老公一听以为自己睡在情人床上,忙下床从窗口跳出去,结果摔断了一条腿。”
许峻岭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编得还挺有水平的。”
“我想哄哄你市长大人开心。”余韵又说:“我们说点正经的吧!创卫办结束了,你回去当你的市长,我们这些打工的怎么办?”
“如果创卫成功了,大家都是有功之臣,论功行赏,大家的安排可能会好一些;如果创卫失败了,丁市长都表过态要辞职,大家的出路可能是前途渺茫,凶多吉少啊!”
余韵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做公公,在海天还有什么事摆不平的。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有职无权的空市长。”
“我给你当丫环都白当了?”余韵又说,“我是医生出身,到卫生局当个副局长,业务对口,又副处对副处,你分管卫生部门,只要你为我建议一下,不会让你很为难的。”
许峻岭说:“市政府市长分工调整的文件没有到,丁市长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我只提醒你一句余主任,靠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做人只有靠自己,你以后也许会懂得我这句话的含义。”
余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许峻岭发觉自己太不近人情了,又补了一句,说:“你何去何从,到时候组织上会考虑的。”
余韵重新露出笑意,说:“我的组织就是你许市长了。”
余韵才离开,陈彪又进来,许峻岭知道他要说的也无非是创卫办树倒猢狲散、庙倒和尚离的事儿,就说有事下午说,把他打发走了。许峻岭把中院判决书收起来,心想,该给梅婷打个电话了,应该让她尽快知道离婚的消息。她母亲至少要住三个月的院,伤筋动骨一百天,况且年纪又大,恢复很慢,梅婷找了位中年妇女来照料母亲的生活,台风一过她自己就去了落马,学校快放署假了,她要把工作交接得井然有条,下学期调走了,也给落马那边留个好印象。许峻岭打她手机时,梅婷刚在卧室里整理完自己的东西,梅婷拿走电话,手机里传来许峻岭缓缓的声音:
“我离了。”
梅婷把音量放小些,很平和地说:
“离了,终于离了。”
许峻岭不知说些什么。他好像一位登山者,在途中攀登时精神抖擞,一登上山颠,就想坐下来歇一歇,抬头看看天空,低头望望山下的风景,回头思索自己的来路。
梅婷说:“峻岭,不离你痛苦,离了你也会痛苦,左右都是伤痛,但前者痛苦是无边无岸,后者痛苦是暂时的,可以医治的。”
“看来,这个世界上你最理解我。”
梅婷说:“如果你是我普通的朋友,我会为你高兴,为你祝贺,你是我特殊的朋友,我不能有丝毫的表露。峻岭,伤痛留在你身上,阴影留在我心中,我多么希望你以后的岁月里只是一张自纸啊!你是男子汉,峻岭,我要你振作,要你一切从头再来,我能理解你的伤痛,但不能接受你的消沉。”
( 乡艳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