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确实已经到了澳门。船是从渔村里租来的,说是租,跟抢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渔民不肯租,最后是强租下来的,答应给船主三百个银元,损伤包赔。这是渔村里最大的渔船,属于村里的渔把头,周琅打听到渔民经常二三十个人称作这艘船出远海捕鱼。
出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捕鱼能赚多少钱。租来后才明白,这艘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里面有隐秘的夹层暗舱,这种设计显然不可能是纯粹用来捕鱼的,更可能是用来走私,所以这是一艘走私船,或许是这个原因,才让船把头不肯出租,担心他的秘密被发现。
驾驶这艘走私船的,是东方曙光号上原来的大副约翰·卡鲁,以及十三个水手,还有周琅派去的信使林圃。
当然没人知道林圃是去送信的,他公开的目的是搭乘渔船回大陆,回去成亲的。
到了澳门,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码头上停靠的谢清高的船,按照约定谢清高会在这里跟周琅汇合。
可是当谢清高到了澳门后,却没有见到比他更早出航的周琅,多方打听周琅的船也未曾进入澳门,这让他有些担忧,他是跑惯了海路的,知道大海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联系到前几天周边海域的大风,他就更担心了。
这种担心绝对不是虚的,而是心急如焚一般。因为对于谢清高来说,没有周琅,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水手。他这个人对名位的渴望并不强烈,生来就喜欢游览四方,对海外诸国的风土人情充满了痴迷。可是搭乘英国人的船,他并不能够自由自在的去游览,自由对他这种人物十分重要。那种被人束缚的感觉,如同做囚牢一样。所以当时周琅告诉他,他可以有一艘船,到任何地方去,走走停停都是他说了算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心动了。
现在船有了,周琅却失踪了。谢清高也不可能永远保留这艘船,他有可能被打回原形,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当家作主的船长身份,让他再回到从前那个任人吆五喝六的杂役身份,他心里无法接受。所以到了澳门后,他一方面按照周琅之前的交代,在澳门采购货物,一方面多方打听周琅的下落,可一直没有消息。
这时候周琅派来的人找上门来,谢清高如何不激动,马上将林圃请到了船上,见面之后,谢清高才知道,此人是来给他送信的,而且还是一封密信。
谢清高甚至没顾及到招呼林圃,迫不及待的就拆开了信。
“谢兄如晤!今愚弟处境艰危,先于海上遭遇风浪,后于台湾之左营遭遇匪徒袭击,船再受重创。望兄见信,即刻启程……阅后即焚!”
谢清高看完了周琅的信,其中很多要求他都不太理解,但他看完后还是不动神色的将信直接烧了。
这才想到跟前的林圃,他立刻向林圃打听具体情况,信中所写毕竟不够详细。
果然从林圃口中得知的情况让他很震惊,因为周琅信中并没有写是谁偷袭了维修中的东方曙光号,林圃却明确告诉谢清高是左营的清军偷袭了他们,而且他们还反攻过去,现在占了左营。
谢清高不管跟徐霞客如何相像,不管对外界多么有好奇心,但他依然是一个中国人,对造反这种事有深深的忌讳,现在周琅竟然攻下了朝廷的城池,这让他无比的震惊和恐慌。
谢清高为此揪心,竟然彻夜难眠,担心是不仅仅是周琅攻打左营这件事,还有周琅信中让他所办的那些事情,结合对方攻下左营的情况,也有了别样的味道。
可到了第二天,他依然马上命令起航。
林圃没有随行,他是回来成亲的,所以送完信后就迫不及待的告辞了。
送林圃来的挪威大副卡鲁也没有乘坐这条船,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昨天把林圃带到澳门后,卡鲁跟谢清高联系之后,竟然乘坐一艘英国人的船去了广州,没有说明目的。
事情紧急,谢清高不可能等待卡鲁,于是马上率队起航。
他不知道卡鲁其实也是去送信的。
卡鲁搭乘的是一艘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去广州是见东印度公司的大班的,他也有一封迷信。
周琅可以派林圃来给谢清高送信,科林当然也能派人给东印度公司送信。
不过这封信却不是给大班看的,而是委托大班转交给总督康华利的。
当卡鲁从广州返回澳门后,悲催的发现,谢清高的船竟然走了,将他一个人仍在了这里,从澳门回印度都比从澳门去台湾的船多,一时间卡鲁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