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了,不就是挨骂吗,好好听着就是,皇上有了态度,总归是好事。
“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是想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还是想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不管你怎么想,反正目的达到了,今天朝廷上都翻了天了,你知道不?”张居正有些愠怒道。
“不知道,晚生没得到通知,没上朝。”
况且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按说必须参加朝会的,而且要担负警戒保卫之责。明朝的锦衣卫实则就是特勤局,专门保卫皇上、皇室的安全,其他侦缉、缉拿反而是派生出来的职责,而且一直被都察院、刑部所极力排斥。
只是况且这个指挥使是寄禄,不是正式的,没人要求他上朝,也没人通知他,他索性就不去了。
“你说你上什么奏折不好,偏偏要跟皇上申请放开海禁,你难道不知道海禁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载在《太祖宝训》里,万世不得更改一字的?”
“大人,莫怪晚生大胆,其实《太祖宝训》许多代来,已经修改了许多了,且不说三宝太监下西洋是不是开破坏海禁之先,就现在而言,滨海地区何尝有海禁存在?海禁禁的不过是小民,保护的却是滨海乃至江南许多大家族的利益,朝廷的银子每年海量流进来,大部分都流入他们的库房里了。”
“嗯,你说的不错,所以你知道你捅了什么马蜂窝了吧?你说的那些大家族已经经营海外贸易不知多少代了,根深蒂固,他们的势力遍布朝野,更跟朝廷里的许多大佬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你这可是想要断他们的财路,人家不跟你拼命啊?”
“他们有什么了不起,如果皇上有决心,徐相、高相还有大人联合起来,还怕不能扫平他们?”
“你这是小屁孩的话。事情复杂着呢,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更不是你想用权力就能扫平的。若是如此简单,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朱元璋登基当上皇帝后,三十二年间耗费毕生精力,兢兢业业编纂了一套《太祖宝训》,定下后代子孙必须遵照执行的法规,而且写明后世子孙敢改动者为逆子、臣子胆敢非议改动者,即以谋反大逆论处。
说是这么说,其实从建文帝开始宝训就已经改动了许多,永乐夺权后,号称是“尽复太祖旧章”,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其实他破坏太祖规矩也不少,只是当时皇权强、臣权弱,下面的臣民们也就少有反对者。
其后皇权一代代削弱,大臣主要是文官的地位和权力一步步提高,对《太祖宝训》反而拼命捍卫起来。
有人问,《太祖宝训》是什么东东?那可是相当于明朝的宪法,明朝的法律就是三尺法相当于法律条文,根据立法原则,宪法是根本大法,也是最高法,法律应该是根据宪法而定,不得跟宪法相违背。若以此论,大臣们拼命捍卫《太祖宝训》当然是没有错的,当今皇上也不能随意行之。
可是具体情况很复杂,比如海禁其实一直没有完全禁止,所谓的海禁是禁止民间跟海外做生意,但民间非但没有禁止住,反而有许多大家族联合海外势力进行走私,牟取海量金银财富,即便官方与海外的商业贸易也被广东一代的三大行商垄断了,这些行商形成了巨无霸的联合体。
“皇上和大人要是信得过,我可以跟他们斗一斗。”况且拍拍胸膛,主动请缨道。
张居正看了看他,忽然大笑起来,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况且逗笑的,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说的都是三岁小孩子才能冒出的胡话。
“真的,大人,我不怕他们,在江南我就跟福州的郑氏家族斗过,他们不但没占着便宜,反而差点全灭。”况且郑重道。
此时他把在南京跟福州郑家的事提出来,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是想鉴定张居正的信心,是不是有可能放手让他跟那些沿海大家族角力。他若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在海外发展势力,打击这些沿海大族乃至海盗是必须迈的坎儿。
“你的光辉事迹我早知道了,那是魏国公的手笔,跟你有关系吗?”张居正冷笑道。
“那是我被国公大人软禁了,不然不用中山王府的人,我一样打的他们落荒而逃。”况且实际想说如果放手让他干,郑家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可惜这话不能说。
张居正听他话说得很满,感觉很怪异,他这些日子里也了解况且绝不是仰着脖子吹喇叭的人,反而十分低调,从多方了解掌握的信息分析,况且的一大缺点就是太低调,甚至有些缺乏自信,而不是高傲无知。
张居正心里忽然翻涌一阵:难道那些说法是真的,他身后真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
对况且的这些事,张居正了解并不多,他没心去查探这种事。但是他也听说了一些传言,说是况且身后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好像是江湖势力,难道江湖又有新生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