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隆庆帝君臣三人唏嘘一番,这事也就定了,海瑞留任南京都察院,相当于退居二线,以后就是有什么奏折,也不过是走走形式,不再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海瑞关于全面恢复洪武制度、贪官剥皮、以重刑整顿吏治的提议捅了马蜂窝,激怒了整个文官集团,隆庆帝想保也保不住他,高拱更是容不下他。
“对了,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咕什么,况且那小子又怎么了?”隆庆帝忽然道。
掌印太监笑道:“万岁爷,这小子又给您上了封密奏,在这儿呢。”说着,他把况且封好的奏折递上去。
隆庆帝顿时火冒三丈:“这小混蛋是不是又想耍花招,给我出难题?还是撂挑子不干了?”
“万岁爷看看就知道了,奴才觉得不是。”秉笔太监笑道。
“最好不是,否则我真要跟他好好算算账了。”隆庆帝气道。
在隆庆帝心里,况且并不是谈判大使的合适人选,当然更不是最佳人选,除了一顶强行戴在他头上的三品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帽子,其他方面没一处适合。
年轻识浅,资望不够,没有跟鞑靼混脸熟的经验,更不用说外交方面的履历了。无奈这又是国师卜算出来的,而且坚称这是唯一人选。当初任命况且组建锦衣第六卫时,隆庆帝就很不爽,若不是国师跟况且八杆子都打不着,真要疑心他俩之间有什么猫腻了。
隆庆帝相信了国师的话,把组建锦衣第六卫的任务交给了况且,群臣私下都议论他是任人唯亲。坊间早有传闻,况且是先帝的私生子云云,对于类似的流言蜚语隆庆帝无言辩白,毕竟自己做得太没有道理了,无缘无故提拔这么个毛头小子,这种乾纲独断的做法简直是昏君的行为,有损圣明形象。
不过况且干的还真不错,出乎他的预料,年轻固然有经验不足的问题,却充满朝气和锐气,一改官场暮气沉沉的陋习,效率更是奇高,所以况且每次申请经费,他都牙关一咬批准了。
这次他也是像赌徒押宝一样,把赌注压在况且身上,不过这次他心里真有些愧疚,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不是吉凶未卜,而是凶多吉少。
正因如此,他才去找国师卜卦决疑,不想那挂好像认准了况且两个字一样,蹦出来的又是况且的名字,隆庆帝看到结果后无可奈何啼笑皆非,甚至怀疑算卦用的蓍草是不是况家种植的,怎么就那么执着的呢。不过国师非常负责任,用蓍草算过后,又用京房纳甲法算了一遍,最后还用开国国师刘基的火珠林算法演算一次,结果相同。
这次国师没有遭到反噬,免了吐血之苦。
隆庆帝只能叹息道:“天意,这是天意,没法子了。”
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
人选确定后,高拱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疑义,张居正也很委婉地反对,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都没敢说话,事无巨细只要涉及到况且,就没有他们进言的份儿了。
外廷还不知道全权谈判大使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廷臣们一个个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乏侍郎这一级别的大员加入争抢队伍。
至于提前把谈判的底儿告诉况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让人家担当全权大使,就得让人家知道该谈到什么程度上,这个底儿很简单,就是说不。
说不其实不容易,因为要说得有技巧,要说出花来,要有谈判领域的专业性和艺术性。这哪里是事件容易的事,就连隆庆帝自己都觉得太难为况且了。
隆庆帝边拆密封,边想着这些,待他看完况且的密折,差点跳起来。
“这这这,这小混蛋想干什么?带兵去行商?他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什么,带兵去行商?”掌印太监没听懂。
“你们看看,这位才子又在异想天开了,他以为塞外是江南呢。”隆庆帝气的把况且的折子一把甩给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看了,也是啼笑皆非,这也太能闹了吧。
“他这是变相辞职吗?”掌印太监也沉吟不定起来。
秉笔太监眉头皱了皱,却笑道:“不是,我觉得他这法子还真有些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这又不是办酒席。这味道是香还是臭?”隆庆帝没好气道。
“万岁,况且说的带兵行商,其实是让锦衣卫的人员保护商队,不是保护使团,更不是去塞外耀武扬威。”秉笔太监一边解释着,一边仔细揣摩况且字里行间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