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况且会做人的地方,锦衣第六卫在别人看来就是金库,在各处经费吃紧的关节,第六卫的经费从来没紧张过,而且很大度,若是在别的衙门或者军队里,这些军费至少有一半是被中上层一层层瓜分了。
官军就是这个传统,军费至少一半落到将领的口袋里,朝廷心知肚明,却也容忍了,做预算时已经把这些算在里面了。朝廷真要可丁可卯地划拨军费,估计许多官军就得哗变了。
这就像各地方都扣留上交税款一样,现在国库虽然空虚,其实地方各省份有钱的还是很多,而且越是有钱的省份越是哭穷,不是向上伸手要钱,只是怕朝廷跟他们算账。
锦衣卫自从闲下来,很少办理案子后,各种赚钱的法子也应运而生,主要还是在经费里做文章,皇上不想管束太紧,只要不出大格,也就抬手放过。
只有况且不但一文钱不贪,自己还主动往里贴钱,这一点给他在皇上眼里加了很多分,至少说明他清廉吧,不是贪官。他家里有钱是人家自己的钱,跟贪不贪没关系,贪官不是因为穷才贪,相反越是有钱的官员贪得越凶。
所以他做出抢占一条街的出格举动,皇上也忍让了,出了一道圣旨把一条街直接赐给况且,名义上当然是给第六卫的。
“那就准了他的奏吧。”隆庆帝道。
“不过跟鞑靼那边怎么说呢?”掌印太监觉得这种取巧的事很难跟鞑靼解释清楚,毕竟是将人一军的事。
“这事就交给况且自己办吧,他既然有这鬼主意,自然也就有办法,已经给了他全权,就让他自己处理,这也是对他的考验。”秉笔太监道。
“那就给他一道旨意。他的奏请朕准了,另外有关谈判的一切事宜由他全权处理。”隆庆帝又赌了一把。
他想到以后要派况且去沿海独自作战,这次正好检验一下他掌控全局、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如果这次他能顺利完成任务,就说明将来在沿海也一样能成功。
秉笔太监就在御案上拿笔写起来,先在况且的奏折上批了准字,然后又写了一份简要的旨意。
隆庆帝忽然觉得有些上当,笑道:“不过这便宜也不能全让这小混蛋占去吧,咱们宫里的钱也不多了,大毛短毛的衣服也需要不少,就让况且都在那变采购了运过来吧,这也能省下不少钱。你们也都想想,家里缺什么,那些是塞外的特产,都列个单子,咱们也分一杯羹。”
掌印太监大笑道:“万岁爷英明,别的还算了,就是皮草这一项顶要紧了,咱们不缺这个,可是家里人缺啊,再者说了,这玩意是可以传子传孙的,越多越好,要说皮草还真是鞑靼那边的好,内地比不了。”
君臣三人此时也像奸商似的开始商议起来,都觉得很有意思。
帝王家的规矩就是皇上不言有无,需要什么东西开口就是,下面自然有办法给弄来,若是弄不到就杀下面奴才的头。
不过隆庆帝却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君王,他就因为当王爷时最喜欢吃的果馅烧饼宫里造起来太贵,足足涨价了五百倍,就硬忍着不吃了,吃不起。
他也改变不了祖宗传下来的宫廷规矩,任何东西在外面一两银子,到了宫里就得几百两,这也没办法,多少宦官就指着这个价格差过日子呢。他也不能让人说是对奴才们刻薄的主子,真把这些太监宦官宫女们刻薄的个个都像叫花子,他也没脸面。
兽皮这一项每年的开销太大了,虽说各地每年都有贡品,却也不多,宫里够级别能穿的上皮草的宦官却是越来越多了,贡品不足,只能花钱去采买,结果每年又都被狠狠敲一大笔。况且这次若是能大批量一次购进来皮草,倒真是能省一大笔银子。
“听说成吉思汗每年都让诸王们合伙一起跟着商人去外国采购珠宝,咱们此时也有些这味道了吧?”秉笔太监忽然笑道。
“嗯,的确,若不是赵全等人作祟,我朝跟鞑靼和解,两家每年做做生意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说互市咱们能赚多少,起码省掉一半的军费啊。”掌印太监也笑道。
“塞外还不算重要的,沿海才是最要紧的,把海外的银子运进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鞑靼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隆庆帝叹道。
下午,况且在衙门就接到了皇上的旨意。
他看过后乐得一下子蹦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旨意大笑道:“皇上准了,准了咱们这次行商的事。”
周鼎成大嘴张得能塞进一个西瓜,脑子却有些反应不过来,皇上糊涂了吗,怎么会批准他做这种事!
行商不是问题,就是现在也天天有商队进出,都是有背景的家族在跟鞑靼做生意,也是朝廷默许的。可是那些家族也不敢带着大兵进去啊,那样的话,鞑靼也不会容忍,非一口气吃掉不可。
“哼哼,皇上不但批准了咱们锦衣第六卫自带护卫去塞外行商,还授予我全权处理一切事务,这可是全权啊。不过皇上的意思好像宫里也要买许多东西,这样的话,商队规模还要扩大。”况且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