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丁启光这话,周楠大怒,暗骂一声:“老狐狸!”
他当初之所以扣押荀秀才等的就是今天,就是想以那个便宜大舅子做人质,胁迫荀家吐出荀芳语应该继承的遗产。
当时之所以这么考虑,是想给荀六姑娘一个交代,弥补自己当初的过错,再狠狠报复荀家。
自从那夜个荀六姑娘有了夫妻之实之后,周楠心中更是愧疚。而且,这笔财产拿回来也将成为周家的产业,将来要由荀芳语和自己的孩子继承。
现在丁启光一副嚼不烂切不断的滚刀肉模样,反提醒周楠: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名声一旦坏了,今后还怎么做官?
看来,不下猛药,这老官僚就不会合作。
周楠忍住心中怒气,淡淡道:“丁县尊,你老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没错,杨家女子是失足落水而死,和他无涉。不过,那日在运河上究竟是什么情形你我心中都清楚,荀大公子荒淫无耻,斯文败类。若我公事公办,将其交给朱镇抚,只怕他的秀才功名却是要保不住了。”
丁启光不以为然:“荀秀才行为荒唐,只是私德有亏,也不算什么大错,学政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想来也不会将他一棍子打死。”
河南归德丁氏乃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加上他少年是为人豪爽,同窗同门遍天下。活动一下,走走门子,学政衙门还是会给他面子的。
周楠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突然放声大笑,指着丁启光道:“县尊啊县尊,回你一句话,你这又是何必呢?”
丁启光:“子木何故发笑?”
周楠:“我知道,若是在往常你要保住荀大公子一个功名也易,但今时不同于往日。对了,下官反问你一句,知道我和詹知县为什么不拿宋知府贪墨河工银子说事,反去举报他擅自调动天子亲军之罪吗?”
丁启光:“贪墨之罪未必就死,但调动天子亲军却是要抄家灭门,你这是要将事情做绝,做到不留后患。”
“不不不,你想错了。道理很简单,河工银子最后落到的是天子内帑,你去举报宋知府,最后岂不是要查到君父头上去。”周楠用最简单的话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最后哈哈一笑:“丁大人,你上了那个折子,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惹恼了皇帝,还是先想先怎么保住自己吧!到时候,天下人都避之惟恐不及,学政如何肯沾上你,你又拿什么去保荀大公子的功名?荀家毕竟是我小妾的娘屋,下官也不想看到他们家道中落,请县尊三思。”
“你……赚我!”丁启发瞳孔收缩,猛地站起来。
接着又摇头叹息一声,缓缓地坐下去。苦笑:“子木果是人杰,这事你怕是已经想许久了。走一步看三步,老夫佩服。”
周楠:“过奖,过奖。”
丁启光:“子木做事,步步先机,算无遗策,倒是可以学着下下围棋,有闲不妨再过来坐坐,与老夫手谈一局。”
周楠:“哈哈,我这人最笨了,不喜欢动脑筋。”
丁启光点头:“老夫这里的棋盘实在是小了些,看来你在淮安也呆不了几日,珍重。”
从丁启光那里出来,周楠笑了,笑得甜蜜。心中知道,自己已经拿到想要拿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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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收了最后一丝残照。
忙碌了一天,回到租住的院子,却见各屋都有点了烛,照得家中一片通明。
不用问,这等烛是荀芳语点的。
家中只有周楠和她两人,原本不需要点这么多灯的。一是浪费,最重要的是怕走水不安全。
不过,周楠常常是早出晚归,每天回来倒头就睡,只留荀芳语一人在家。毕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想必她心中也是害怕,欲要以灯火来为自己壮胆吧?
说句实在话,这荀六姑娘在周楠这里毫无存在感。她常常呆坐在天井里抬头看天,一整日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