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想,皇上毕竟越过他这个主官提拔了他的部属,心里难免仍闷闷不乐,暗自劝自己:“这个洪承畴,也还算有些本事,除了喜欢自作主张之外,对咱也还算敬重,不是不能提拔,只是这方式……”
洪承畴却是不知,只当是杨鹤极力推荐了自己,接罢圣旨,忙赶过来谢恩。
杨鹤知他误解了,也不说破,冷冷地问道:“盗贼的招抚工作有什么新进展吗?”
洪承畴一向敬重杨鹤的清廉和执着,对他的招抚政策却深不以为然,但念及他对自己的举荐提拔之恩,如实道:“这些盗贼哪,虽说饥民居多,但似此反反复复地降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督大人宜早作决断哪。”
杨鹤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洪承畴知其心意,却还是鼓起勇气,道:“去年十二月,贼首神一元攻占了新安、宁塞、柳树涧等城堡。宁塞是文焕的居家之处,他的族人大都被杀了。
这个神一元是谁?就是总督极力招抚的神一魁的弟弟。今年正月,贼兵放弃宁塞,攻占了保安。神一元死后,他的弟弟一魁围攻庆阳,打下了合水。
总督再次把他招安后,不仅不给他惩治就赦免了他,而且封了他一个官职,把他的部队四千多人安排在宁塞,派守备吴弘器防护他们。”
洪承畴虽尽力克制着,却还是越说越激动:“总督大人难道就没有听听那些盗贼和文焕是怎么说的吗?那些盗贼说,咱们的总督就是儿戏。
而文焕则伤心之极,感叹之后,不屑与贼兵为伍,带着自己的族人走了。形势不妙哪,还望总督大人三思。”
“他既把咱当成了举荐提拔他的恩人,却为何还要这样说,而且越说越激动?咱先不反驳他,就让他说,看他最终能放出啥鸟屁来?哼,不反驳才是最好的反驳。”
杨鹤虽如此想着,嘴上却还是不悦地道:“这么说来,你也以为本总督就是个儿戏了?”
洪承畴急道:“总督大人错解下官的意了,您对下官有再造之恩,下官岂敢有丝毫的不敬?下官不过是在转述盗贼之言。”
杨鹤见他还算恭敬,气稍轻了些,追问道:“那么,以你看来,本总督该当如何处之?”
听他又问到了策略,洪承畴本能地又固执起来,情真意切地道:“以陕西目前的形势来看,若是迅速调整现行政策,全力清剿,先剿后抚,或许还能有救,若是再坚持下去,恐怕就真的晚了。”
杨鹤冷“哼”了一声,待要说话,却见中军匆匆进来,递了一份邸报过来。
杨鹤匆匆阅罢,不由一脸得色,顺手把邸报递给洪承畴,道:“看看吧,皇上圣明哪,不仅要招抚,还要赈济灾民哪。”
洪承畴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忙去看,但见邸报的字里行间都充盈着对杨鹤总督三边和策略的肯定,命杨鹤继续坚持,全力赈济灾民,心里不由一凉,暗自叹息道:“奸贼误国,岂不知庸官也误国哪。”
杨鹤见他读罢邸报后低了头,误以为他被征服了,自得地道:“我一直都在奇怪,皇上为什么迟迟没有圣旨,原先还以为皇上事务忙给忘了,原来是在等户部筹措的粮食哪。
命令,各府县务须把皇上的恩义传达至所有灾民,以孤立盗贼。告诉他们,若擅自截留,哪怕是一粒米一粒粮,本总督必将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