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冷冷看着叔武:“游徼在乱说什么?”
叔武板起脸来:“黑夫亭长不必装了,我半刻前就到了此处,正好听到你与那贼人的最后几句对话。他明明可以杀了你,却偏不杀,走时还自报真名,约着下次见面时间。你若未与其串通,何必如此!也难怪那楚谍处处牵着吾等鼻子走,原来是有黑夫亭长协助啊!”
“我不懂游徼的话。”
黑夫摇了摇头:“我奋力擒贼,误中陷阱,虽然失职,却问心无愧。游徼大可带着我回县城去,你我二人公堂对薄!若是所告不实,游徼自己可是要受诬告反坐的!反倒是游徼自己,明明到了跟前,却不施以援手,坐视凶犯离开,百步之内见死不救是一罪,身为游徼放贼人离去是一罪。要说与楚谍暗中勾结的人,你的嫌疑似乎更大些!”
“你!”
叔武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一心想要跟黑夫抢功,所以才来的这么快,可到了跟前,眼看县里著名的勇士黑夫都被贼人倒吊起来了,叔武立刻就怂了,哪里还敢露面?
他是知道自己本事的,所以在凶犯走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见黑夫如此狼狈,不免又得意起来,心生邪念,想用他听到的只言片语,泼黑夫一身脏水。
谁料,黑夫竟一点都不怕,叔武未能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大为气恼。
这些时日以来,县右尉中对黑夫日渐倚重,对自己却常常训斥,甚至说要撤了他游徼之职,让黑夫取而代之……
嫉妒在叔武心中生根发芽,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巨木,盖过眼前的大榕树!
诚如黑夫所说,无凭无据告他通谍,坐实罪名的可能性不高,说不定自己还会被诬告反坐。
可若是,在这无人的山里,将受伤的黑夫杀了,再说成是贼人干的呢!
“杀了他!便无人再与你相争!”
这个念头一出现,叔武便再也无法止住了。他心虚地四下张望起来,左右无人,那些亭卒,恐怕再过一刻才能赶到,瘸腿的厩典就更不用说了。
黑夫见叔武眼珠打转,知道他起了杀意,心中暗道不妙!
“对了,杀人,可不能用我的剑,那会被令史查出来。”
叔武的眼睛落在数尺之外,黑夫自己的剑上。
“别动!”叔武继续用剑指着黑夫,面露凶相,他自己的另一只手,则过去够黑夫的剑……
“用黑夫的剑杀了他,就说是被贼人夺剑所刺,我赶到时,只剩下一具死尸,这样绝不会有人怀疑……”
正想着时,叔武却忽然听到背后有响动!
他也顾不上其他了,连忙回头挥剑猛刺,黑夫却早已跳将起来,闪开叔武的剑,同时双手握着什么,猛地刺中了叔武!
那根方才还插在黑夫小腿上的弩箭,全根没入了叔武的眼窝中!
“叔武。”
叔武满脸是血,痛呼着后退,黑夫则在一旁面露狞笑:“你以为,人人都是钟离眛么!”
……
一刻后,当厩典一瘸一拐地带着三名亭卒赶到时,已经在水潭边洗干净叔武血迹的黑夫,正拄着剑艰难往外走来,同样是一瘸一拐……
“黑夫亭长!”
厩典大喜,连忙让亭卒去扶黑夫,急切地问道:“你没事罢,贼人呢?游徼呢?”
“都怪我。”
黑夫面色戚戚,抬起头,遗憾地说道:“我方才一时大意,中了贼人陷阱,被倒吊在榕树上,不得脱身。而叔武为了救我,也被那贼人用弩箭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