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阳倒是很高兴,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回胶东向仲父复命,说扶苏大军已至。
“总算到了。”
陈平面上似乎也松了口气,可心里,却有些遗憾。
片刻后,待陈平带人出城迎接时,看到远处那支拉成一字长蛇,缓缓走来的队伍,面上却露出了一丝讥讽。
“这哪是无敌的秦军啊。”
“这分明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去异域送死的乱军罢!”
……
那支军队刚刚靠近,陈平就看出来他们有问题。
靠前的是肃穆的关中士卒,虽然他们步伐缓慢,脸上写满疲倦,但队列还算整齐,维持着基本的士气。
后军亦是关中之卒,一样的肃整,公子扶苏的旗帜,被骄傲地高高举起,他还算明智,在后押阵,以免士卒溃逃。
但被夹在中间的近万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应该是从燕、赵之地临时征召的兵卒,一个个垂头丧气,衣裳鞋履也多有破损。毕竟是在辽东野猪熊瞎子出没的老林子里跋涉了二十天,真是吃尽了苦头,估算人数,比起来时,起码少了上千人!也不知是死是逃。
陈平读过兵法:在行军期间,倚着兵器,有气无力站立的,是三军饥饿的表现;旌旗不整齐的,是指挥已经混乱的表现;端上食物,相互争抢的,是秩序已经动摇的表现……
这支远征军,尤其是燕、赵之士,几乎三点全中。
陈平让人立刻去递送食物和水,却引发了骚动,因为争抢水和食物引起的混乱,直到公子扶苏的车驾从后军来到前方,方才停止。
身为公子将军的威严还是有的,随着传令兵呼喝,燕赵兵卒停下争抢食物的行为,纷纷退了回去,留下几个摔倒的倒霉蛋被军法官擒住。
扶苏是步行过来的,战车早在翻越千山时便损毁了,一起失去的,还有不少辎车和上面的粮食。
“公子……”
军法官上前请示,公子扶苏看了看数名抢夺饭食的燕赵兵卒,咬了咬牙,挥手道:
“按律,夺抢食物,乱我行伍者,斩!”
在求饶声里,这数人便被当场砍了脑袋,枭首示众!
这让旁观的陈平啧啧称奇,比起在北地时,这位公子,心肠硬了可不止一点半点啊!
他立刻上前行礼:
“胶东郡守长史陈平,奉监军之命,渡海在此督粮,以迎公子!”
扶苏当年在北地,是见过陈平的,立刻扶起他道:“原来是潜入匈奴,立下奇功的陈先生,真是许久未见,快快请起。”
抬起头时,陈平发现,相比于上次见面,公子扶苏又瘦削了几分,也晒黑了不少,脸上棱角更加分明,眼睛里,则是深深的忧患,还有些未褪去的血丝。
“见过公子。”
陈平再拜,斜眼看了看左右,除去扶苏的幕僚、卫士外,却没看到一个身影,便问道:“不知副将杨老将军何在?平也一并拜见。”
扶苏却长叹了口气,痛惜地说道:
“杨端和老将军他……十日前翻山时,犯了心疾,逝世了……”
“竟会如此!真乃将星陨落,大秦又失一宿将啊!”
陈平大惊,深深作揖道:“公子节哀!”
但他垂下的脸庞,却无半分悲伤之色,反倒露出了一丝险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