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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前,黑夫带着短兵亲卫夜袭武昌,收拢南征军士卒,与杨熊交战,但在对阵之前,右翼却整整跑了三四千人,都是将火把一扔,借助黎明前的黑暗掩护,向东遁逃……
之后,黑夫忙于打回老家安陆,解救父老乡亲,而他之后的战略目标是夺取江陵,故留在江南的两万余人放弃了被烧毁的武昌营,西走沙羡、州陵,没功夫去管那群逃兵。
谁料,这群逃兵却在符离人葛婴纠集下,逃到武昌东边百里外的鄂县,祸乱乡里起来。
鄂县本为衡山重镇,仅次于邾城的大城市,防守甚严,但县卒都被调去协助守备武昌营,之后半数为黑夫所俘,半数随杨熊撤往夏口,如今兵力空虚,县令、尉只能放弃各乡,退守县城。
据逃难的鄂县人说,他们南逃时,铁山乡也爆发了叛乱,上千名隶臣杀死铁官,加入了乱兵,正在葛婴带领下,围攻县城……
“铁山丢了?”
尉惊有些骇然,他曾在衡山郡为吏,做过一段时间的冶官,虽然管的是铜绿山,但却知道,铁山、铜绿山,这两个富矿是衡山立郡的基础,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南征百越期间,消耗的不止是兵卒,还有兵刃,随着朝廷一道指令,铁山、铜绿山再度变成了兵工厂,类流水线作业日夜不休,生产大凶之物,几年下来,那里存有大量兵刃,足够武装数万人……
原本,南征军的官吏已渗入两个矿山,但随着二月份朝廷对武忠侯势力的清除,与黑夫有瓜葛的铁官、铜官或被囚禁,或东奔西逃,朝廷另派官员取代,两座矿山的管理和生产,几乎陷入了停顿。
恰逢乱兵杀至,作为旧楚国时代,被秦军俘虏后,铁山处,上千干了十多年苦力,早就忍无可忍的隶臣竟举事,从了葛婴。
“只希望铜绿山还未叛,我任官期间,对那的二千余刑徒还算不错,若我出面,当能说得彼辈顺从……”
话虽如此,但尉惊心里也没底,只能与安圃商量后,自己随车骑赶路,争取早点抵达。
从下雉到铜绿山,有九十余里距离,尉惊与数百车骑只走了一天。
作为黑夫的弟弟,他小时候虽也舞剑习武,但后来学了律令,又长期在各个金铁工坊为吏,不习惯戎马倥偬的生活,被马颠得腰都快断了。
一路上,却见因贼乱之故,道上行人稀少,偶有所见,亦多是避祸他徙的难民,皆神情惶恐,见大军路过,或神情呆滞地跪伏路边,或远远地拔足逃走,从他们口中得知,铜绿山形势不容乐观。
快马加鞭,等总算抵达矿区,尉惊大腿两侧已磨破,疼痛不已……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继续驰骋,带着人往一片嘈杂的铜绿山矿区赶去!
和预想的差不多,两千余隶臣,的确正处于反叛的边缘,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瘦骨嶙峋,或髡发,或黥面。
但平日不干活时,束缚他们自由的桎梏枷锁,已被打碎,取下。
十数年的奴役生涯,昔日楚军俘虏大多已活活累死,压抑已久的隶臣们,眼看北边四十里外的铁山千余人已得“自由”,也按捺不住了。
如今众人手持矿锄,大锤,气势汹汹,将工坊围得水泄不通,咬牙切齿,而工匠、官吏则躲在里面抵御,这里火药味十足,一场叛乱眼看就要爆发!
“二三子!”
尉惊一骑当先,带着六七百车骑,驰入双方中间,阻止了冲突。
他高举着手,大呼道:“二三子勿慌,我乃武忠侯之弟,君侯已举义旗,拨乱反正,大赦罪人,铜绿山之隶臣刑徒,从今日起,皆得恢复自由!”
……
等安圃抵达铜绿山时,发现这里的隶臣们都乖乖蹲在地上吃着饭,不吵不闹。
而除了一名刚上任不久,因苛待刑徒,遭人愤恨的铁官被尉惊处死以泄刑徒之愤外,其余官吏工匠,无一人死伤,尉惊正带人清点矿场武库。
安圃松了口气,对尉惊拱手道:“不愧是武忠侯之弟,有勇有谋,让一场大乱消弭于无形啊。”
“不过是狐假虎威,借兄长之名耳,哪能及他皮毛?若无车骑助威,恐怕我第一个就要被刑徒打杀。”尉惊摆了摆手,又叹道。
“而且真正的大乱,恐怕已经开始了……”
说着,尉惊拉过来一个小铁匠,却是两年多前,在铁山与黑夫有一面之缘,还被授权为军官们打造佩剑的邯郸人郭绍……
“将你知道的事,与安都尉再说一遍吧。”
郭绍是从铁山暴乱里逃生的,他倒还算冷静,没有急着南奔,而是带着一群工匠,溜到铁山乡,赶在乱兵占领那里前,把亲眷都带了过来。
他对安圃作揖道:“上吏,吾等从铁山乡过来时,只听闻,葛婴已夺取鄂县,尽杀秦吏,将令、尉、丞五马分尸,又屠城中客民……”
作为外迁客民之一,郭绍愤怒地吐了口唾沫:
“葛婴还在城中找了一个据说是鄂君的后人,名为襄强者,立为楚王!”
……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