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转过影壁，就看见小英抱着肩看她。李玉娘也不理她，抹身自进了屋，自被褥下翻出荷包，取出一个小银锭。</p>
却听得小英在外面叫骂：“李姬，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支婆了啊！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人吗？”</p>
李玉娘在屋里听得分明，却不曾听到正房里传出半分声响。不禁皱眉，若是没有姜淑云撑腰，她就不信小英敢这么嚣张。</p>
在心里冷笑一声，她也不说话。抬脚出了屋，看都不看小英，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p>
见李玉娘仰着头从自己身边走过，小英直气得满脸通红，被人轻视的感觉让她的肺都要气炸。</p>
几步抢出，在门口，却见李玉娘正在同陆七说什么，脸上带了一丝为难的表情。她暗哼了一声，也不打招呼，竟是咣铛一声就把门关上了。</p>
听得声音，李玉娘微一愣神。回过头看着那紧紧闭合的院门，第一个念头竟是想拔脚就走。</p>
这念头在心里一转，她竟觉得脚都似要兴奋得发抖。这样一走了之，到底不过是妄想。且不说她的卖身契还在姜淑云手中，就是她房里藏着的荷包，她都舍不得了。</p>
在心里一叹，她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看着陆七，“小哥，你真的换不开这银子吗？”</p>
陆七苦着一张脸，虽是愁容，却显得极是可爱。“娘子莫要为难小的了，小的货担也值不得那么多钱啊！”</p>
神情一黯，李玉娘看看那货担，有些失望地道：“既是如此，那这几样东西，我便不买了。”</p>
转身想走，却被陆七拦下，“别啊，娘子，东西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方便再把钱给我便是了。”</p>
“你，竟肯让我赊货？”李玉娘微感惊讶。就算她现在看起来是个坐地户，可毕竟是初次打交道。这看似脸嫩的少年倒是大胆。</p>
见陆七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呢”，眼里一片清明，竟似全无半分猜疑之心。李玉娘不禁笑问：“方才小英可是说了，我只是顾家买的妾，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又会被卖掉呢？你就不怕到时候找不到我人吗？”</p>
“怕什么？我看着娘子面相就知娘子不是那种赖帐的人。再说，”陆七笑着，又眨了下眼，很是俏皮地道：“不过是几十文的东西，又值得什么呢？便是送与娘子，我还要怕娘子不肯收呢！”</p>
听他说得动听，李玉娘不禁笑起来。又看一眼陆七，心念一转，便凑近了轻低声道：“不知小七哥下次过来可不可以多带些钱来，帮我把这钱换开？我知道现在一两银子是换七百七十钱，小七哥只需给我七百五十钱便是。”</p>
虽然不知现在钱庄里兑换钱是不是也收手续费，可她说的这个价钱应该也不算过份了。</p>
看到陆七挑眉看她，李玉娘微微一礼，捧着东西转身敲门。</p>
虽然她的力气并不是很大，可在她想来小英栓上门后应该是未曾走远的，不可能听不到。</p>
敲了五六下，听得里面仍然是没有半分声音，她不禁回过头，看了看仍未走开只拿着看着她的陆七。这样被看着，她倒真不好不淑女地直接拿脚踹了。</p>
施了一礼，她柔声求道：“我身弱力小，想是力气不够，小英竟未曾听到，还请小七哥帮下手。”想看热闹吗？那就再走近些好了。</p>
听她相求，陆七突然冲着她一笑。原本就极为俊俏的脸因这事带着些顽皮与惫懒的笑容更显出别样风情。</p>
也不说话，他上前一步，用力地拍着门，还亮起嗓子叫：“小英姐姐……”</p>
被他这么一叫，门里的小英却是急了。拉开门，恨恨地骂道：“叫什么叫？叫丧吗？”</p>
目光一转，看看李玉娘，她又哼道：“这不是李姬吗？还当你耐不住寂寞，和哪个小白脸跑了呢……”</p>
她的话终止于清脆的一记耳光声里。别说条件反射捂住脸的小英怔住，就连一旁等着看热闹的陆七也愣住。</p>
这娘子，好生厉害！</p>
“你、你又打我……”小英恨得发狂，揉了揉脸颊，松开手已经对着李玉娘扑去。</p>
虽然身形娇小瘦削，可毕竟是比小英大了两三岁的样子。李玉娘闪身避开，却一把揪住小英的手臂，猛地把她把门里一推。</p>
沉声道：“你当骂我、打我、污我清名是会令我难过让我下不了台吗？我告诉，小英。你骂我，就是骂顾家；打我，也是打顾家；污我清名，就更是把一盆脏水泼在顾家的门上……哼，你好好想想，一会儿要怎么和主母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吧！”</p>
说罢，她扭头冷冷瞥了一眼陆七，“可是看够了？”</p>
被她一盯，陆七“啊”的一声，抬手挠了挠头退后一步，看着那娘子款款走进院中，反转身轻轻把院门合上，然后便听见那一声落栓声。</p>
怔了怔，他又上前附在门上，听了听，隐约听到小英拔高的叫骂声，却未曾再听到那娘子的说话声。然后，渐渐的，没了声息。</p>
一时，巷子里静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看，竟恍惚觉得莫不是他竟在做梦。一念转过，他不禁失笑出声：“真是有趣！有趣……好一个厉害的小娘……”</p>
笑着，他反身挑起货担，又往巷子深处走去：“粉香傅玉面，红脂唇腻甜。黛笔添眉样，婉婉月中仙……”</p>
PS：想想，不知宋朝时的妾是不是也叫姨娘了，所以只用了一个‘姬’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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