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时候到底还是吃上月饼了。不过,不全是圆形,传统的菱花形,是何嫂做的;不太规整的圆,则是李玉娘做的。这饼,不是烤的,而是蒸的。虽然加了怡糖的五仁馅一样的香甜可口,可吃在嘴里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p>
顾洪笑言李玉娘这名字起得好,这小饼还是叫月饼更为妥贴更为形象。顾昱听了,眨巴眨巴眼,暗地里呶了呶嘴。姜淑云却是一直微笑着,从脸上全看不出半分异样。李玉娘自然也是一直陪着笑脸,一面显出恭顺之色一面又偶尔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满屋笑声。乍看之下倒真是妻妾和睦,家庭幸福。</p>
可李玉娘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和睦不过是假象罢了,小英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又怎么敢大意呢!</p>
这个中秋夜,到底没有赏成月,也与传说中的灯会无缘。天,从午后就一直阴着,待到黄昏,就开始浠浠漓漓地下起雨来。顾昱拿着“兔儿灯”在门前晃来晃去,几次想要跑出去却都被姜淑云喝住。虽然最后还是由着他点亮了灯笼在屋里玩,顾昱却还是一脸的不开心。一个劲嘀咕着这个中秋过得不开心。</p>
不只他一个过得不开心,就连原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玩心的顾洪也有些阴郁之色。虽一直在同姜淑云笑谈,可目光偶尔掠过窗外,却是一声轻叹:“中秋苦雨,来年收成未必好了。”</p>
姜淑云转目看他,略一低头想了想,却是笑了,“就是一夜雨又怕什么?明晚的月色会比今夜还美……”</p>
顾洪回过头去看着姜淑云,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只要有娘子陪伴,不管是什么时候,月亮都是圆的。”</p>
李玉娘在一边旁听,也不知这两口子是又在打什么哑迷,只听得肉麻。不过瞧着顾洪,怎么看不似真的是在为来年农民的生计担忧,反倒有些象是因这中秋苦雨勾起了愁思,纯粹的文人心态作崇。</p>
只是好好的中秋节竟这样阴雨连绵,倒的确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就是李玉娘也觉得不知是不是老天怜她无法同儿子团圆,不忍她触景生情,才降下这样一场雨来。这样一想,不免也有些郁郁寡欢。</p>
八月底时,放榜日。一清早,顾洪就雇了车往英院门前赶去。姜氏也沐浴净身于案前上香跪拜。虽说嘴上宽慰顾洪说十拿九稳,可心里到底还是多少有些惶惑。</p>
幸好,顾洪人还未回来,报喜的差人已经到了门前。虽未曾高中今科解元,却也名列前茅。喜得姜淑云抓了一把碎银打赏,虽未细数,可看那样子少说也有一两多。那报喜的得了喜钱,满嘴的吉祥话,活似顾洪已经高中状元,做了一品大员一般。</p>
顾洪回来后,自然又是番热闹,邻居街坊过来道喜的,莫不要备上回礼。接下来几天,又是宴请恩师同窗,又是拜会同年举子,顾洪一阵忙乱,却是竟忘了请堂弟顾润来喝酒。为这,顾润闹上门来大耍了一顿酒疯,直说堂兄还未曾真中了进士就已经先瞧不起人了。到最后还是姜淑云封了十两的银子才让顾润停了嘴。临去时,顾润还拍着胸口说近日他同衙门里的主簿、押司混得熟了,也许过些时日他也能做了押司,到时候一定好好关照顾家云云……</p>
九月中旬后,顾家才总算清静了下来。顾洪也放下那些应酬,一些备考。因来年的春试是一开春就要开考,因此在冬月时,这一批举人便要赶往京城,大约要在京中住上月余等待春试。</p>
姜淑云这时怀孕已过四月,显怀后,整个人都更形丰满。因行动有些不便,倒把照顾顾洪的任务下放给了李玉娘。只是背地里却还是或明或暗地敲打了下李玉娘。大意自然是顾洪现在是关键时刻,切莫做娇媚之态引诱得他分了心等等。</p>
被姜淑云的话气到,李玉娘虽心里不甚情愿,可却仍表现出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姿态。既照顾得周到却又并不太过亲近。反倒是小英,除了指使新来的可儿做这做那儿外,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书房边上靠。</p>
就为这,姜淑云毫不留情面地喝斥了小英几次,甚至连李玉娘都问了个监管不严之罪。被无辜拖累,李玉娘自然是不敢再让小英钻了什么空子。只是这样一来,小英心里便更恨她。又把气撒在可儿身上,光是李玉娘都不只一次看到她责骂可儿。</p>
说来也是奇怪,那可儿怎么看都是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模样,可偏偏被小英责骂时总是抿着一张嘴,半声不吭。竟在骨子里也是个倔妮子。</p>try{ggauto();} catch(ex){}
这日一早,刚送了顾昱出门,就听得有人敲门。可儿隔着门问了一声,外面那人却是不耐烦起来,只嚷着开门。李玉娘正巧走到院子里,先是疑心又是顾二来闹事,可听那声音却又觉得陌生。见可儿有些为难地杵在门前,也不知该不该开门,她便上前扬声问道:“门外是哪个?要寻的又是什么人?”</p>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小英你个死妮子是吃傻了吧?连哥哥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外面的男人粗声叫着,李玉娘不禁皱了下眉。还在心里猜测外面究竟是什么人时,就听见隐约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低声道:“三虎,你莫要这么大声嚷嚷,知道的明白咱们这是来亲戚家串门子,不知道的还当是来了债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