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却不以为然,忍不住在心里又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小东西?她肚子里明明就是一个可爱无敌聪明无限将来绝对智勇双全的小BABY!
不过,一想到这家伙说要克制欺负她的次数,以后每三天吸她一次血,她就高兴不已,立刻装乖讨好地点了点头。
对于她突然而来的乖巧,秦戈倒不像他大哥那样变态加反感,反而很欣喜。他满意地将她粉红色的帽子放了下来,又一次将她的长发揉成了鸡窝,然后,拥着她慢慢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于是,苏寒忍不住想,这家伙果然把她当阿猫阿狗小黑一般在养,动不动就喜欢揉她头发。
也许真的是因为体质比一般孕妇要差的缘故,苏寒最近又经常做梦。
梦里她在一片很冰冷的地方,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寒气一丝丝入侵她的骨髓,将她的身体冻僵。
而小小的她,除了冷以外,全部的感官都被饥饿充斥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快要产生幻觉,那肮脏的泥土仿佛都在散发着诱人的饭菜香。
那时候她还很小,幼稚无知的年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母亲,父亲不爱她,不关心她,她被丢到乡下,没有同伴,唯一的佣人丢下她偷懒去玩了,现在连食物和水都没有了。
一个乞儿,卑微而艰难地活着,全凭运气和乞讨生活。
她的生命脆弱得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对她说:“活下去,活下去……”
于是,她像一棵奇异的杂草一样活了下来,跌跌撞撞的长大。
梦境又一下子转换到她回到了赵家,某一天,她遇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和她一样眼神冰冷孤寂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上一世的君千墨,他长得那样好看,出现的时候给人坚毅值得信任的感觉。
她永远都记得,那双孤傲灿亮的眼瞳里总是散发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与睿智的光芒,远胜于他的年龄之上。
然后,她走到他跟前,低着头瑟缩成一团,弱弱地对他说:“……带我走。”
很简单的三个字,他起初不同意,跟她说了一番道理,可她像垂死挣扎的病人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活不放弃,执意要跟他走,他于是就真的答应了。
他的承诺跟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一字不多,冰冷而疏离,坚毅而执着。
可是,梦境里,他仿佛是她寻找并等待了许久许久的人。
“走吧。”他带她离开赵家的那天,那是像神灵一般在召唤的声音,冰冷的音质,却让人温暖进骨髓里。
以至于她竟然鬼使神差般地陷了进去,一下子就撞进了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再也走不出来。
小小的她,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魔法。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忍不住就在想,这一定是来自另一个魔法世界里带她远离尘埃疾苦的人吧。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瘦瘦的,小小的,脏脏的,怯怯的,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里总是盛满了一堆将落未落的眼泪。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她想哭的时候,在赵家,曾经背对着所有人,一言不发的替她擦眼泪,默默给她力量,不太温柔却很认真地拍着她小小的背脊,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平静地告诉她:“……不卑微,不懦弱,即使受尽折磨,再疼也不哭。”
起初,她饿了,他不远万里从镇上买来一碗热的小馄饨。
她衣服残破了,他满身是伤却还是让人给她及时送来新的军装。
她长长的头发脏了,行军路上,他亲自带她到远离人嚣的河流边清洗。
她晚上冷了,做恶梦了,他不会安慰,却默默搂着她,陪她到天明。在林婳想要欺负她的时候,他总是一脸冰冷肃杀地护在她身前。
他若不在,她受了伤害,他一旦回来,势必要帮她讨回公道,十倍追讨回来。
他总是走在她的前方,牵着她的手,不畏围攻与强虐,血腥与干扰。所有他所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全部化成他对她的好。
起初,他不露声色的好,从来不问原由,不求回报。而她也认定了他,跟定了他,仿佛生来注定,他就是她唯一的归宿与劫难。肮脏的下人房,街边迷离的霓虹灯昏黄地照耀着她的童年,他带她最后一次走过,却像一座指引方向的永恒的孤清灯塔。
他就那样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来,手指洁白而修长,眼眸清澈而明亮,让人久久不能忘。
而她对他最终说的最后一句破碎不能连贯的话却是:“……君千墨,我……是恨你的啊……”
苏寒记得,那是她上一世死前决绝的诀别。
但梦里,全是那个人曾经短暂的温暖怀抱,他曾经带着她远离饥饿和寒冷。
梦里还有林婳,以轻蔑和敌视的目光看着她。他带她远离了本该属于她的自生自灭的世界,却又不得不领着她奔赴另一个残忍而弥漫着厮杀与血腥的地狱。
上一世的军区并不是什么安稳的好地方,她是替身和挡子弹的,每次接触到的似乎总是死亡,血流成河,与地狱之门相邻相隔。
而君千墨,是她童年时代唯一的护航。
年轻的我们太低估世界该有的冷酷,再多的爱也没有出路。
梦境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熟悉到苏寒想哭。其实,很多他曾经对她的细微的好,她还记得。
可是,她连在睡梦里都习惯了坚强,所以只好醒过来。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她等了他十年,等到她身心俱疲,伤痕累累,等到她终于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向她靠近过。
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眼泪僵硬地挂在眼角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安安静静躺着,苏寒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
秦戈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她的房间,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总是将非正常人类的特质发挥到极致,很多时候,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你是在哭么?”他伸手略微将被子拉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好听,却带着一丝错愕和不可置信。仿佛她哭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苏寒吸吸鼻子,懒得回答。她讨厌做梦,更讨厌梦见前世,梦见君千墨,可是,自从怀孕,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多愁善感,脆弱敏感,身不由己。
“……你真的哭了?哭什么?”他没有平时半点的不耐烦,再一次低低的询问,那神态,像极了怕惊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家伙没事装什么温柔,害她在这样的关切之下,原本隐忍着不想哭都忍不住要哭了。
苏寒擦了擦眼泪,闷声回答:“……我没哭。”
秦戈明显不相信,弯下腰来,不顾她的瞪视,摸了摸她的肚子,皱眉地问道:“难道是这小东西踢你了?”
“没有。”苏寒哭笑不得,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平时不怎么安慰人,越是这样,倒越让她有点感动了。正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又哎哟一声,说道,“你这个乌鸦嘴,宝宝真的胎动了,踢了我一下……”
“很疼么?疼到让你哭了么?”秦戈顺势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扶起来,笨拙地将一个软软的抱枕塞到她的身后,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嗯,疼。”苏寒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疼,她的心疼。
秦戈被她点头又摇头的动作弄得很茫然,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小东西这么不老实,难道是饿了?”
“是不是……我吃饱睡好之后一觉起来就不难过了?”苏寒又吸了吸鼻子,难得一脸懵懂地瞅着他,收了倔强,少了爪子,像只温润的小白兔。做孕妇的心情起伏波动真大啊,她都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秦戈很显然无法回答她这高难度的幼稚问题,连人带被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她不容她反抗挣扎,动作是霸道的,语气却是无奈的:“女人真是个麻烦的生物啊……”
苏寒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又觉得这样有损女子尊严,于是立刻将眼泪全部擦在了秦戈昂贵的白衬衣上。
“不要哭了……”秦戈继续说着,低下头来,直接吻上她的唇……
“……”又来?!又吻她?!苏寒呆愣住,她推拒着秦戈的胸膛,“……唔,你干什么?”
她记得她今天嘴里并没有伤口,之前他问她是不是饿了,她还颇为感动,难不成他的本意并非是询问她饿了没,而是含蓄地说明他自己饿了?
这个……变坏了的混蛋。
某人却是头也不抬,抱着她吻得浑然忘我,勉为其难抽空说道:“不是饿了,不是咬你,不是吸血,就是想亲你……”
好一句:就是想亲你……
多么理直气壮的话啊!这叫什么?这叫厚颜无耻公然耍流一氓!她淡漠出尘的秦戈怎么变成这样了,心痛!
苏寒只差风中凌乱了,哪还有时间去悲伤,之前做梦醒来时悲痛低落的心情被秦戈这么一闹,她全部心神都用来专注地抵抗他的继续亲吻了。
“……喂,放开我,我们……不能这样。唔……”
“为什么不能?”某人很不解,他很忙,继续将流一氓进行到底。
“……”苏寒很无语,看来这人跟他哥萧陌一样,异变之后都是霸权主义,只要自己喜欢,所有事情都认为理所当然。
秦戈灵巧的手指很快伸进被子里撩开她单薄的睡衣……
被苏寒阻止了动作,他半沉醉半惋惜地说道:“明明吃的比谁都多,怎么除了肚子变大之外,明显感觉又瘦了?”
“……你每天像被关押犯人一样的闷在屋子里试试。屋子里空气不流通,很多时候我精神不济,都想直接晕过去算了!”苏寒抓紧自己的睡衣,连滚带爬终于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其实现在的待遇不知道要比落在萧陌手里的时候好多少倍了,但她故意说得很严重。谁让这人有事没事总喜欢占她便宜呢?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既然邓翔又来D城了,想必现在萧陌很忙吧?她若不把握时机出去打探打探,为自己生完孩子之后逃跑寻找一条后路岂不是亏了?
秦戈听了她的话,没有再扑过来,却在她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不客气地鄙视道:“不是昨天才带你去樱花林里赏景了么?你这是得了健忘症呢还是承认自己得寸进尺?有小女人如此,本少爷佩服佩服啊……”
苏寒见他还有心情和她说笑,知道他并没有真正动怒,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想去市集大街上走走。”第二天,原来以为这事完全没戏的苏寒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原来以为这事完全没戏的苏寒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正在一群佣人的服侍下吃早餐,某人却语气平淡地说道:“快吃!给你十五分钟,之后带你去市集!否则……迟到一秒,今天的行程取消!”
苏寒听后自然欣喜不已,这是为将来逃跑探路的大好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而所有佣人都在心里惊诧不已:二少爷居然要出去逛大街?
最讨厌吵闹集市的二少爷刚才真的说要去逛街?
一个月出不了几次门的二少爷居然连续两天带着一个女人往外跑?
是为了眼前这个她吧?为了她吧?一定是为了她吧……
这个美丽的孕妇真走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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