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转身露出一个笑脸,随手又摸了摸雷老虎的头,说道:“小老虎,你回去吧,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雷老虎拉着徐杰的衣袖,说道:“我爷爷今天不知为何生气了,明天气消了,他就会答应的,文远哥哥可不要生爷爷的气,我想与你一起去瓜州。”
徐杰点点头,挥手几下,笑道:“我可不会生气,时候不早,你先回家去,以免家人担心。待得你家爷爷气消了就是。”
雷老虎听得徐杰的话语,方才不情不愿回头。对于这个姑娘来说,十岁出头的年纪,对于外面的世界,真是充满向往的年纪。走了一趟江南,更是让向往更多了不少。这山林小村,已经再也没有了吸引力。
兴许在村外认识的徐杰,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与小姑娘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徐杰走了,健马六匹,下山之后,已然往北。小姑娘雷老虎有年幼的天真,徐杰却早已没有,雷老头拒绝的话语,不论是什么原因,必然不是玩笑,也不是第二天就能转意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软磨硬泡的事情。不去就不去吧,徐杰失望,但也无奈。徐杰不愿多留,也是不愿小老虎到时候做出什么傻事。孩童总是这般,不如意了就要做傻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兴许是轻的,离家出走之类,徐杰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京兆长安,大唐荣耀之地,依稀还能看到往昔的风华。
徐杰立马,站在那高耸的城墙之外,抬头仰望,这里曾经有李白,有白居易,有李隆基,有杨玉环,有大明宫,有说不尽的故事。这里曾经代表了这个国家与民族最璀璨的时刻,从西域万里,到大海之滨,万国来朝。
徐杰立马许久,好似凭空有一番缅怀。
“进去走走?”种师道主动开口说一语。
徐杰摇摇头,说道:“今日不去,待得回程的时候,你若未死,你我打马游长安。”
徐杰无时无刻不在给种师道一种压力,亦或者说一种提醒。提醒着种师道,你若是死了,留给生者的会是多么大的悲痛。
当年,杨二瘦也是这般从容赴死,那个时候的徐杰,却不是这般的表现。兴许是因为徐杰当时并不认为杨二瘦会死,也不了解陆子游到底是何等人物,甚至某些时刻,徐杰还在憧憬杨二瘦战胜陆子游,获得那天下第一剑的荣光。
也兴许是徐杰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杨二瘦的人生追求,合该成全。人一辈子的追求,岂能不成全?
杨二瘦真的死了!
徐杰从未说过后悔,但是怎么可能不后悔?
如今的种师道,显然比不得昔日的杨二瘦。杨二瘦最起码还有与陆子游争锋的实力。但是刚入先天不久,伤势都未好全的种师道,显然没有与拓跋王争锋的实力。
徐杰想方设法阻止种师道,甚至开口直白而说。就是不愿在看到昔日那般的场景。
相比而言,亦或者从某些方面来说,徐杰是个俗人,俗不可耐的人。却又经常以为自己不俗,超凡脱俗,能看得透世间的一切,能坐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徐杰也下意识去追求这种不俗。
就像所谓文艺青年的那种所谓追求一般。异曲同工。
种师道能感受到徐杰带来的压力,所以种师道认认真真答了一语:“赴死,以往何其简单,而今却越来越难,就当是最后一次了。只可惜,只可惜我师傅没有结识一个如文远你这般的好友。”
这句话,是种师道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徐杰,依旧不太满意。摇摇头,打马再走,往西北。
黄沙尘土已慢慢显露,如今的关陇,如今的西北,随着盛唐的衰落,再也不是以往的那种膏腴之地。
千多年前,这里土地肥沃,森林遍地,稍稍往西北,还有大片草原可养牛马肥羊。唐与突厥也争夺在此,匈奴与大汉也争夺在此,赳赳老秦也在此发迹,甚至再往远古,西周与犬戎也争夺在此。
华夏的中心从西往东而去,并非只因为历史更迭,何尝又不是自然的变迁?草原成了荒漠,丛林成了黄土,河流满是泥沙,土地也开始贫瘠。膏腴之地,华夏崛起所在,慢慢不复以往,中原成了中心,江南成了中心。
关卡还未出,远处的道路上,马匹纵横,七八十匹。
徐杰本并未当回事,也不认为在这里还有人会有人来寻自己。
直到那七八十匹马停在了徐杰面前,徐杰才真正警惕起来。
头前一人摘下防尘土的面罩,脸上有些许笑意,却并未急着说话。
徐杰自然认出了这人,摩诃摩少阳。手已握在刀柄。
“徐少主,倒是巧了,你说好端端的江南你不待,偏偏要到西北来,是你走了运道,还是本护法走了运道?”摩少阳开口在笑。
徐杰也随之一笑,问道:“摩护法这般也能堵到在下,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南血刀堂的少主,岂能不用心良苦?可还记得本护法临走留了一言,圣主会亲来寻你。只是不想徐少主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少了本护法多少麻烦,多谢徐少主。”摩少阳胸有成竹,西北就是西北,徐杰到了西北,那就是瓮中之鳖,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徐杰也摘下了面罩,问了一语:“你家圣主到了吗?若是到了,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正好连日赶路,人困马乏,休整一日。”
摩少阳闻言摆摆手:“不急,圣主不远了,今日本护法招待你,明日等圣主再来好好招待一番。”
徐杰眼皮微微一眯,回头看了一眼种师道,随后转头问了一语:“不知摩护法备了什么酒菜招待?”
摩少阳先是微微一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轻夹马腹,慢慢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