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适中断了之前的谈话,谈及到村社众人的期盼,略喝了一些酒就已脑热的苇打开了话匣子。
“适,墨者将我们从商丘带到沛邑,在啮桑开田垦殖,好得很。要真说起来也没什么不满意,就是盼着两件事。”
适端起酒碗敬了一下,也来了兴致,问道:“说说看,不是有什么事就说嘛?”
苇摇头道:“我们村社是和别的村社不同的。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麦收啦,也听了太多乐土的传说,所以我们想的事未必是别的村社想的。”
适哈哈大笑,轻啜了一点酒道:“到最后想的都是一样的。你们想哪两件事呢?”
苇将筷箸放下,指着其中一根道:“铁。”
然后又指着另一根道:“如今田虽然开了,可是并未有竹契写下各家的田亩数是多少。我们花了一把的力气,开出了自己的田,可是这田若是没有契,终究心中不安。”
“只此两件事,村社众人最盼着了。”
适砸了一下嘴唇,舌尖不自觉地舔舐着上唇,说道:“铁器的事……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吧。但也快,等麦收夏种之后,和众人讲清楚其中的利,应该可以。我以为你们是想要种子呢……”
苇用一种喝醉的人特有地姿势摆手道:“那些新谷米的种子,我们都是做农事的,哪里能不知道?总要过几年才能种出来,这个不急。”
“倒是铁器,我们是真想有啊。在啮桑开田,靠着骨头木头,一天又能开多少?你之前拿着铜器给我们看,说铁器比铜器还好用,还贱,还结实……大家现在就盼着有这东西呢。”
“你们既然能做,缘何不现在就把其中的利说与众人听?众人为了得利,哪里还能不去呢?”
“别的村社我不知道,可真要是说要弄铁器,我们村社的人定然会自己带着干粮去做的。”
说到这,苇便想到了如今牛耕马耕用的犁。
要说好用,是真好用,比起之前的那些工具也好方便的多,尤其是那种弯曲着身躯的犁,一头牛就能拉动,控制起来也很方便。
比起他曾见过的那些需要两头牛、以驷马战车的单辕一样拉动方式要方便的多。
可是犁头是硬木的、要么就是石头的,听说多了铁犁,心中不免与这个想象中的物件做着比较。
村社中的人又都和适相熟,两年前便认识,听他说的也最多,所以也都盼着那些铁器打造的农具。
如今这蚌壳、骨头、木头的农具,虽然一直如此,但是想到适和墨者弄出的那些器具,谁不想着更好用的?
在商丘的时候,种麦还是用石锤敲起震动麦籽。
来到这里,为数不多的耧车先给了苇所在的村社使用,确实很快,但是下面埋土的小犁角是木头的,很容易折断。
初始还好,时间一久被潮湿的泥土浸润,就远不如原本锋锐,牛马拉动起来也要慢得多。
和别的村社不同,别的村社用了现在墨者弄出的一些工具、开始种植宿麦就已经心满意足。
但苇等人那是听过适说过更玄奇的事物的,这种基于想象的想要更好的想法,让他们对传说中的铁器农具极为重视。
借着酒劲夹杂不清地说了一些后,适皱眉道:“这事我也着急。只是要等到今年夏种之后。你们村社才多少人呢?哪里能够?还要让这件事成为沛县的大事,每个人都在意,才能做成。”
“我们能依靠的,也就是你们。靠这点墨者,这件事可是不可能做成的。你也不要急,到时候真要做了,也会很快。对了,村社今年开垦种植的事还好吧?”
说起这个,苇便有些眉飞色舞。
他们村社从商丘迁徙至此,在啮桑划分了一片荒地。
若是像往常一样,在春日里种植粟米,那些荒地的草都是要清除的,否则不能有好收成。
然而选择了种植冬麦,这就简单了许多。
秋季大部分的草都走完了自己的生命,一把火烧干净种上麦子,到了冬日麦子分蘖的时候又是野草不生的时候。
今年天气又好,春日里一热,野草也开始返青的时候,麦子已经长得老高,压盖住了其余的草。
啮桑地又都是些上好的膏腴地,又有堆积发酵粪肥的办法,这些粪肥集中使用,村社中最好的一片地,估计一亩地能产三石。
亩是此时的小周亩,石也是此时的小周石,可是亩产已经相较于之前的种植技术增加了不少。
原本麦子只是粗粮,甚至大部分是军粮或是用来喂牛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