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而聪明的选择,日后看一定是符合大势的,否则以后来看那就是愚笨的选择。
贵族之间暗暗商量之后,认定了这个办法,也定下来各家一共出多少钱财,只说暂时并要直接出面反对墨者。
这时候出面,就是找死。
夏杞后裔却在这场密商之后,派遣了心腹人,偷偷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墨者,但也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暂时还在观望。
他只是隐约觉得墨者此时这么做,一定有深意;又觉得恐怕将来墨者就算离开沛邑,沛邑的民众也很难再接受井田制与工商食官制度的束缚,此时还是多留一条退路的好。
几日后,沛邑的民众集会如期举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有了远超上次的资金和粮食、还有远超上一次的人数维持秩序,这一次的集会举行的极为成功。
乡亭之间百人选一代表出席,沛邑城内非沛郭乡之人全数出席,在春日里开了一场持续了四天的民众集会,商定通过了墨者的变革法令,并且选出了沛邑的政之府人选,几乎就是把沛郭乡的建制挪到这里再加上一些人。
忙完这些事,已经是三月中。
大规模的丈量土地等事,有大半年的时间可做,墨者也不是全数前往,而是要留下一部分人。
在墨者内部的高层,那些贵族的异动作为机密已经掌握,这一次就是要商讨这件在离开沛县前往商丘最重要的事。
适对此只是一笑,说道:“看来他们还并不知道商丘即将大乱,还在盼着王公贵族能够维护旧法。墨者人数众多,他们也不敢动手,这倒是个机会。”
墨子问道:“什么机会?”
“引蛇出洞。我们这一次只要做好,数年之内,沛邑无人敢管。但我们离开之前,放出消息,只怕他们会以为我们有去无回……如今还未正式丈量土地,一旦真正丈量土地分发地契的时候,才是他们最痛的时候。”
他说到这,已经有不少人明白过来。
摹成子接话道:“你是说,到时候他们以为我们有去无回、再真正分发地契丈量,他们就会叛乱?”
适点头道:“正是这样。如果他们不叛乱最好,但我们需要知道万一我们离开,他们会不会叛乱。所以,要引诱他们叛乱,一旦叛乱,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
“隐藏一部分墨者、抓紧训练一部分新的义师,在偏僻之处隐藏不要被人知晓。一旦出事,立刻返回沛邑,杀个干干净净,确保新法令可以执行下去。”
墨子想了想本地贵族的势力,摆手笑道:“这是小事,如适所言,我们担忧的只是租农不满。如今既能解决,又何必担心这些人?”
“反倒是之前定下的挖河渠之事,才是大事,利天下之事。我们墨者既以大禹为圣,倒是可以用禹圣的故法,让沛县无水旱之忧。”
“适灭杀了祝融的巫祝,总要有个新的‘祝融’来赐福民众无水旱事。”
墨者的大部即将开赴商丘,离开后七悟害之中只有两人留在此地,还有剩余的那些一部分部首人物。
在离开之前,必须要安排好可能长达一年的事。
这一年沛县不可能有战火,贵族叛乱的事墨子没放在心上,适也只是想要引蛇出洞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兴修水利就是重中之重。
其实也已经算是大部解决,在之前的讨论中,适、墨子、一部分七悟害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沛邑新变法,民众还未完全服从,再者制度新变,都在忙着土地的事,最好暂时不要征召。
剩余的六乡,召集的劳役人数不多,算了算工程量最多只能挖掘一条沟渠,而且只能方便一个乡。
这是作为样板用的,为的是一年后墨者全数归来后,可以继续发动民众全力挖掘。
六个乡的人,只能挖掘一个乡的沟渠,如果是强制去做也不是不行,可墨家如今终究有个宣义部,还是更愿意讲清楚道理。
宣义部的人已经将道理讲清楚,第一条沟渠都是侧支,但也可以冬天小麦灌浆的时候便能灌溉,算是立竿见影。
因而六个乡的六条侧支沟渠以抽签的形式来保证先挖哪一条,这也算是无奈之举,但至少看上去公平一些,再有墨者的信誉保证日后一定会修其余乡,也算是得到了认同。
怎么说,在啮桑挖沟渠,沛泽乡的人并不能享受到便利,但又需要他们出力,这就必须讲清楚道理。
适展开了一幅简单绘制的水流图,与在场的墨者道:“抽签的事,已经完成,先开挖的是沛泽的沟渠。”
“我最怕的,就是先挖掘近滕的沟渠,一旦沛邑有事不能迅速回援,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
没有裁开的纸上,简单地画着一些湖泊、沼泽、田地和河流的分布,一条虚线所画的简单沟渠就在纸上。
适指着那条虚线道:“选择挖这里,一是方便挖掘、二是中间有两处小水泊无需太大工量、三就是农田较多灌溉最好。”
“只不过这一片暂时还没有村社居住,一旦沟渠挖好,需要并几个村社的人搬迁至此,这样就能沿沟渠灌溉。愿意搬来的自有支持,或是将那些无地者安排到这里。”
“做这些土方事,需要留下不少人,巨子已有安排,这不是我管的事,我也不必说。”
“我就说下,宣义部要趁着这个机会,多与聚集在一起的民众宣扬道义。答应民众的工钱,也最好以铁器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