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旅之师只有百十人,可将来还要补充进来一部分现役的士卒,还有一些之前退役的老卒。”
“火枪不会用,自有会用的教;新卒不能够保持阵型,大家都是从那时过来的;粮食衣衫军械兵器,这也不用你们费心……还有什么问题,就趁着现在说出来。”
“如今已是九月,依我看,明年夏天之前,这一仗就一定会打,也就是最多还剩下十个月的时间。”
“不管怎么样,十个月之后,第七旅必须要达成各项考核的标准。考核的标准之后会发下去,这是首要任务。”
“以墨者的身份而言,这是为了利天下。以百姓的身份,这是为了这样的好日子可以延续。有什么想法,现在就说。”
庶轻王想了想自己被指派的任务是做连队的墨家代表,心头便有些紧张。
这不是新鲜事儿,作为老义师的成员,他熟悉墨家的那一套军制,怎么说自己也曾做过司马长,自己做司马长的时候连队也有墨家的代表。
他担心的,是自己做不好……
因为在他看来,墨家的连队代表,绝非寻常人可以做的。
要能打、要能服众、要各项训练都做的极好,这只是最基本的东西。
要组织连队的人学习识字,要在训练结束后组织一些学习,打仗的时候要冲锋在前,撤退的时候也留下殿后,这也是最基本的东西。
这些,他自忖自己还能做到,识字什么的自己认得不多,但是也比那些新兵多,而且旅里面还会派下来一些专门的人负责教习。
不只是识字,还有稼穑事、作坊、手工等等一系列的东西,隔三差五的就要组织学习。
庶轻王就是靠自己学到的那些,才在村社做出了好大事,开办了捞纸的作坊,这一点他向来认同。
宣义部之前就一直说,打仗是为了将来不打仗,服役是为了儿孙少服役,终究还是为了“利天下”,“利民生”,所以在军中要学很多东西。
若说能打、能服众、能不怕死,庶轻王觉得自己都能做到。
可是,还有更多的东西,只怕他就很难做到了。
因为,以前他在义师时候的那些连队代表,都是些多年的老墨者,甚至还有跟随巨子游历天下的人物。
他们还要和连队的人讲道理。
讲为何而战,讲墨家的道义,讲何谓乐土,讲何谓皆天之臣人人平等,讲尚贤非攻……
而且还要讲,为什么人人可以平等?为什么要尚贤?为什么要非攻?为什么要同义……
以及不断地发展很多士卒加入墨家,成为墨者。
这些东西,庶轻王觉得对自己而言太难了,若只是不惧死亡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他觉得自己做起来并无问题,无非是个死。
可是,墨家根本不在意生死,却很在意那些“道理”,他觉得让自己做好这些,实在太难。
不懂道理,是做不好一个代表的,尤其是军中的代表,这一点他很清楚。
各级的代表,有最后的权限发动士卒,反对军官的“违背利天下大义”的命令。
如果不能透彻了解怎么算是“利天下的大义”,那么那道最重要的权限也就无从谈起,更不要说做好。
用他在军中学的九数,略微算了一下,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无可奈何。
每个连队至少要有五名墨者,这是最低的,现在扩军到了十六个旅,最少也需要八百名墨者。
几年前墨者的数量不过四五百人,这一点庶轻王是知道的。除却军中,还有政府、作坊、矿冶、财货、宣义等等部门,也都许多墨者。即便是军中,墨家掌控的那三千多人中,墨者的数量比例更高。
仅以连一级的墨者代表和以上来算,这就需要二三百人,那些跟随巨子多年的老墨者不可能全都在军中服役,庶轻王知道,自己这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可就像是适刚刚说的那样,是否遵守墨家的命令是一回事,做的过程中有很多困难要去克服那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他起身问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好这个连队的墨者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