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造冶所预料的那样,当冲击失败,战车转为车射的时候,这一次攻击就算是结束了。
因为火枪手的数量远胜战车的车左,也因为三十步的距离居然方便车左以射术射杀列阵的义师,却也很适合火枪手以重火枪反击战车。
两轮对射,战车不敌,转向而退,那些后面跟随的徒卒尚未交战,便纷纷跟随战车退却,
义师这边既有不得追击的命令,迅速补足的前排的阵型,几乎是战车逃逸的瞬间,左翼的众多义师步卒齐声欢呼。
他们只是被教育过,在平原上列阵,步卒一样可以抵御住战车的冲击,只要有火枪手的配合。
可是,数百年贵族君子的心理优势,数百年战争的车战方式,都让战车成为一种心理上碾压步卒的存在。
虽说墨者的话几无虚言,可要让这些步卒们扭转这种心理,非要一场血与火的厮杀。
而所幸,他们顶住了战车的冲击,甚至屠戮了不少君子贵族,在阵线未散乱的情况下逼退了越人的战车。
虽然不能追击,但这已经足以欢呼。
在这之前,公造冶也只是认为这些步卒可谓强军,但是能强到什么程度,他不知晓。
但现在,看着越人留在战场上的六十多辆损坏的战车,还有遵守命令没有追击的义师步卒,公造冶明白,真的就像适所“自傲”的那般:这场仗必胜,只是大胜还是小胜的区别。
而这关键,还在于义师的右翼。
…………
右翼,义师的骑兵不断在越人的侧翼逡巡,却不进攻,仿佛在寻找机会。
第一波进攻的越人崩溃后,后续的越人左翼集中在一个小山丘的附近,战前那座小山丘就是右翼的步卒这一次进攻吸引越人的关键点。
一旦吸引成功,脱离疾行到左翼的步兵和骑兵,要依靠这座小土丘的掩护,防止被越人察觉,从适所在的那处土丘高地的后方,绕一个圈转移到左翼。
右翼的六个旅尽数都是考核甲下之上的,沛县人居多,老兵也多,对于越人的左翼其实连在人数上都有着一定的优势。
庶轻王所在的第七旅处在整个队伍的最右侧也是最靠前的一支,他们在这里整队后,在等待己方的那些小炮兵重新展开。
依靠骑兵在侧翼的逡巡,让越人暂时处在一种紧张不安的等待中。
实则即便越人主动进攻,义师这边也不会畏惧,在之前越人的混乱中义师右翼六个旅都没有追击,而是停下整队维持阵型。
庶轻王所在的火枪连队已经装填完毕,瞟了一下后面的炮兵,也已经展开,二十五门轻便的小炮夹在两个旅之间,对准了山丘上的越人。
一次轰鸣后,山丘上的越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可怖的死亡,朝着山丘下面的义师发动了一次冲击。
冷兵器对战,需要勇气,要忍得住血流满面,忍得住肚肠破裂。
可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在身边的铁丸子,面对这些铁丸子一下子将身边伙伴的脑袋砸掉,面对一个铁丸子不知道从何处飞来掀开自己的头骨的恐慌……那些冷兵器厮杀所需要的勇气比起忍受炮击要差得远。
庶轻王听到了远处六指传来的命令,也听到了骨笛声的变动,于是他号令道:“全连!前进!”
伴随着命令,在前面展开的四个旅如同有一只手在指挥,齐齐向前,火枪手紧贴着矛手前行,这一次是要彻底击溃此时越人的左翼,以逼着越人调集力量,压缩战线到潡水这一侧。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在距离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鼓声突变,庶轻王下意识地吼道:“三排开火!自由装填!”
第一排的火枪手半蹲在地上,第二列战开,第三列利用火绳枪之间巨大的间隙分散在第二列身后的缺口处。
庶轻王将眼前的火枪对准了一个挥舞着短剑的越人,扣动铜勾的瞬间闭了一下眼睛,急忙向后退去。
枪声响起的瞬间,矛手们也发动了冲击,双方各五十步,正是可以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冲起来的最佳距离。
庶轻王退到后面后,剩余的两排火枪手也完成了射击,迅速退后。
矛手连队和冲过来的越人战成一团,庶轻王一边看着那些正在奋力厮杀的伙伴和敌人,一边用一种机械的动作装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