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还是公子章最大的债主。
因为公子章此时只是公子,不是赵侯,而且还要面对叔叔以及堂弟的逼迫,他想培养自己的班底、私兵、经营自己的封地邯郸,需要大笔的钱。
修城墙要钱、招揽士人要钱、购买兵器要钱,总之没有钱什么也做不成。
乱世之下,商人活的非常滋润,战国时代的大商人不但可以借贷给天子,还能逼债。
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汉代,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国家缺钱借贷、在长安的一些烈侯封君也缺钱需要借贷以赚取军功、夺回封地,但是很多商人认为战局不明朗,甚至认为七国可能获胜,拒绝借贷。
无盐氏果断地放了高利贷,以本息十倍的超高利息,借给了那些和中央站在一起的烈侯封君,平定了吴楚七国之乱后,收回了本金,同时获得了足够的政治资本。
这种商人干涉政治的行为,在列国纷争的年代最是容易。
而如今若论天下巨富,无人能够和有严密组织的墨家相提并论,这借钱的事自然也就落在了墨家身上。
赵公子章从墨家这里借贷的钱财之多,除非能够获取赵侯之位,否则根本偿还不起。这里面还涉及到许多墨家做保的、牵头的大商人的钱,这些钱都需要将来以各种各样的政策优惠来偿还。
正是凭借了墨家的借贷,公子章得以重新修筑的邯郸城,加强了邯郸的防御,聘用了墨家的技术人员帮着修筑了城墙城防和成体系的行墙。
购买了一些守城用的大炮,初步完成了邯郸城小范围的改革。
欠的债太多,而且也不是墨家一个人出的,而是组织了赵地的很多商人一起出面借出去的,因此赵公子章也不敢违约。一旦违约,这些商人和墨家联合能够推他上去,也一样可以把他拉下来,愿意承认这笔贷款的公族有的是。
谁认这笔贷款,谁就是墨家和那些商人承认的赵侯,至于说是嫡系旁支还是别的,这些人根本不认。
种种因素之下,作为公子章中庶子的徐益,对索卢参极为客气。
索卢参在成为墨者之前,也是低阶贵族出身,饱读书篇,知道邯郸此时虽然非是赵国的都城,但一直以来就是赵氏颇为重视的城邑,也算是赵氏的根基之一。
当年殷商建立之初,在邢台筑城作为首都,邯郸就在京畿地。
再后来赵简子时代,便因为邯郸迁民到晋阳的事,导致了赵氏家族的内讧,引动了三晋的乱局。
赵烈侯生前将邯郸封给公子章,就是在担心自己的弟弟到时候不把位子还回来,以提前为公子章准备一些后路。
昔年赵氏能够凭借晋阳一城,苦战得胜,邯郸城若是能够完全被公子章掌握在手中,那也一样可以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再加上内部外姓臣子的支持,这侯位由叔叔传给侄子也就更加稳妥了。
此时赏赐的土地极多,如此时刚刚成为魏相的公叔痤,他被赏赐的土地有一百四十万亩。
这些赏赐的土地,包括在土地上耕种的人,人和土地是绑定的,贵族不可能亲自去地里刨食,所以绑定人身的封建土地农奴制度是贵族不可能放弃的底线。
在铁器牛耕垄作出现之前,不可能出现那种单纯的货币地租或者完全的实物地租,因为靠石头、木头、蚌壳和铜器,根本不可能保证剥削的效率。
这就必然出现这种人身依附土地的半农奴制的情况,贵族们享受着劳役地租,也享受着这些封地上的农奴的劳动成果。
当年赵籍既然将邯郸封给了儿子,那么邯郸的许多土地和人也都是归属于儿子的。
墨家在邯郸开矿冶铁、传播牛耕马耕的技术、新作物的引入、赵国多马的物质基础,都让公子章在自己的封地内进行一些变革成为了现实。
加上本身公子章的身边,还有一些隐藏的墨者,再加上三晋早已经出现的私亩制度,从赵籍死到现在的十三年时间,邯郸的变革已经初见成效。
甚至于公子章身边的一些士人、属官,也都不是再分封土地的形式,而是给予足够的货币俸禄。
商品经济的繁荣、农业剩余产品的增加,都让货币俸禄有了现实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