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放下玻璃磨制的千里镜,点头道:“因而,既诸侯无利天下之心,当取而代之。此为大义、大仁。大野泽之毗,本该是中原最富庶之地,水草肥美,地肥而沃。可惜了……”
整个鲁西南地区,围绕着大野泽附近,基本上就是北方诸侯和南方楚国的争霸战场。城濮之战的爆发地,就在濮水,在成阳附近,齐国也和楚国多次在这里决战。
饶是如此,历经了两次弭兵之后的短暂和平,这里再一次焕发了勃勃生机。
感叹之余,几名传令兵抵达,走到适身边道:“工兵在前面已经选好了通过南汶水的河滩,在那里架设了浮桥。”
“斥候回报,齐军似乎是觉察到了我们的动向,没有继续向前,似乎准备撤退。”
旁边的参谋官展开地图,标注了一下大致的渡河地点,现在尚未到夏雨时节,正是难得的好天气。
几名军官和适一同围着地图看了看,适道:“只要渡河,齐人能够选择的撤退路线就很少了。”
他的手指在北汶水、南汶水之间的狭长地带虚点了一下道:“宽二十里、长八十里,这个范围之内,找准机会全歼齐国的平阴军团,大事可成。”
“现在齐军的位置大概在这……”
指点了一下后道:“这样,再派出五百步骑士,先行渡河,绕开齐军主力,直插阿邑。”
“由师代表带队,若是齐人主力继续朝阿邑移动,便沿途袭扰,尤其是夜里不准他们睡好。”
“若是齐人转道向谷邑,这五百人便在阿邑附近,那里有我们的一处据点义仓,在那里等待。”
“这是最后一次分兵了,野战决胜只在几日之内。若是再无战机,我们就得撤了,转而去攻成阳了。”
众人脸色略微有些凝重,知道若是攻成阳,那实在是下下之选。
适见众人略微凝重,笑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沿途一片平原,平阴军团跑不了的。我们黏住之后,他跑又跑不掉,除了选择和我们决战之外,还能怎么办?”
“四万义师在旁,他们敢放开步伐行军?不敢的。所以,决定胜负的关键,还是我们的行军速度。”
“刚才我已经说了,南北济水之间,能够过河的地方不多,齐军实际上就在宽二十里长八十里的范围之内和我们比谁跑得快。”
“我们距离他们有二十五里,也就是说他们要跑八十里,而我们只要能跑一百零五里,我们就算赢了。”
“传令下去,继续加快速度,在天黑前完成渡河,在河对岸宿营修整。”
“在渡河的时候,各色旗帜一定要分明,谁先渡河、谁后渡河、渡河之时如何整军,那是你们的事,不要出什么纰漏。夜里宿营,注意用热水洗脚,各个连队的墨者都要发挥驷马先锋的作用,能够帮助背干粮、铁锅或是火药、铅弹的,一定要做好。”
如何渡河保持不乱,那不是一个主帅要考虑的事,身边自有人点头安排。
五百步骑士先行出发,由第一师的师墨者代表带队,渡河之后绕开齐军主力直插阿邑让齐军转变行军方向、或是迟滞齐军主力的行军速度。
第二日一早,已经全部渡河的义师放开手脚,沿着南济水全力向东北前进,不断传来呼喊叫人加速的口号声。
墨家主力不选择斜插追赶,而是选择沿着南济水北上,和齐军的平阴军团赛跑。
南北汶水之间的宽度很短,昨夜墨家主力全部渡河的消息,想来已经传到了齐军那里。
这也是一种威慑:在平地上往后撤,或许还可能胜墨家主力一步。可若是渡河,那么以齐军现在的组织能力,渡河连同架桥可能要花费一日的时间,有昨夜墨家义师渡河速度的威慑,齐国主将只要略微有些头脑,就不可能选择渡河逃走。
而且,就算渡河,又能往哪里跑?
南北济水之间从大野泽开始一直到卢邑,也就是后世济南的长清区附近才再次合流最终注入大海。
南北济水就像是一道天然的防线,将齐军压缩在这个范围之内。墨者之中齐人不少,对此地颇为熟悉,随军远征的医生秦越人本身就是卢城人,对这里更是熟悉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