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了一天一夜,竟是让隐藏在城中的墨家头目看的直着急。
这政变变的,毫无章法,几处险要之地竟然没有迅速攻陷、作为城邑内部作战最为有利的炮兵,竟然没人主动争取,还是靠着一群甲士为首、民众为徒,这政变的水平着实有点低。
城内的墨家头目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大清早就带着人,开始组织了两次自发的“举义”,攻破了几处关键点。
又让基本上被墨家所暗中控制的炮兵立刻出面,去支援攻打宫室的行动,一些墨者也混入人群当中,成为了一部分的领导者,按照墨家内部的命令暗中协同田剡政变。
如今终于占据了西门,使得田和所居住的宫室城墙可以完全暴露在炮口之下,这才算是大局已定。
田和如今困守宫室,甲士虽多,但却无炮,城墙虽高,但是因为和主城的南墙毗邻,西南门作为制高点正可以架上火炮轰击宫室城墙。
墨家混入人群,组织民众堆积土木,以接近宫室城墙,呼喊宫室内的甲士和守城的士卒投降。
靠近宫室的主城西门和南门都已被占据,宫室内的失败已成定局,但是田和不想放弃,他还想要继续支撑下去。
他觉得只要再支撑几日,田午带兵返回,那么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而在宫室之外,田剡却接到了一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几名从沂水逃回的贵族带来了沂水那里的消息。
公子午忽然逃亡不知所踪。
八千齐军没有了主帅,不能够攻破义师一旅的死守,苦战半日后崩溃四散奔逃。
自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田剡自然不会知道田午这是准备隐姓埋名逃遁朝鲜,只觉得这件事实在蹊跷,又觉得墨家战力之强实在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
由是问及谋士道:“他不知所踪,这是什么意思?是先潜逃回了临淄,以待时机?”
一众谋士也想不清楚这一点,更不知道一场偶然的决死冲击击溃了田午的心理防线,让他彻底陷入了恐慌,放弃了政变为侯的梦想。
半晌,一谋士才大笑道:“这是好事。公子,大事定矣。”
田剡不解,问道:“他去向不明,如何谓大事定矣?”
那谋士道:“公子午所踪,无非有三。”
“其一,遁入临淄,或者就藏在宫室之内。然而如今临淄大局已定,宫室一破,公子午难道还可以存活吗?”
“其二,潜回封地,举兵作乱,然而墨家大军在外,公子继位,与墨家媾和,定可借兵平叛。临淄城墨家尚可攻破,况于那些小城?”
“其三,逃亡出国。然而,魏韩无力,墨家诛不义令一下,魏侯岂敢收留?若他敢收留,墨家必和楚、赵、中山合力而攻魏,魏侯岂敢?”
“楚王与魏合战,魏与墨家暗中媾和,若是楚王收留,魏国必以此邀墨家入盟,楚人不敢留。”
“至于赵,邯郸城之守,皆赖墨家之力,公子章必不愿留。”
“亡于燕,燕小国也,西惧赵与中山、南畏齐,公子既为齐侯,燕侯岂敢收留?”
“至于宋,墨家势力深厚,更不必提。郑人自保且难,更不敢留。或亡于秦,然而亡于秦,秦处西戎,远及千里,纵然收留也无夺位之力。”
“是故我说,大事定矣。”
田剡听了这番分析,点头称是,却又道:“可他万一隐入市井,以待将来效懿公故事……”
齐国的政变样本太多,所以借鉴的经验也多,田剡所担心的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年懿公隐忍多年,足足等了三十年时间,终于熬死了哥哥,然后在哥哥的葬礼上忽然发难,杀死了自己的侄子,上位成功。
贵族政治之下,血脉本身就有一定的号召力,总归田午是有强宣称和继承权的,真要是熬死了自己,在葬礼上忽然露面,暗中又结交那些本来就是他派系的贵族发难,也不可不防。
那谋士闻言却大笑道:“公子缪矣,若公子午隐于市井,那么他就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可能再夺侯位呢?”
田剡咬牙道:“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他若隐遁,我去哪寻找?若找不到,又如何能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