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新俗旧礼(五)(1 / 2)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做妈的也唱了一首,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做妈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那孩子不错,我也信你的眼光,可他是个军中的人,每日服役,难以停歇。”

“孩子,等你结了婚,你就知道思念之苦了。聚多离少,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到时候你这半辈子都要吃苦,做妻子的哪有不思念自己丈夫的?你父亲不在军中,便是常年卖货奔波,我尚且思念,况于墨家那些军中人动辄三五年不在家中……”

“我也年轻过,也知道喜欢的滋味,但过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安稳过日子才是真正的对你好。当妈的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女孩子愤愤起身,说道:“如今高柳,谁不服役?便是我的兄弟也在军中,难不成我这辈子便不嫁了?”

做母亲的指着女儿,数落道:“服役是服役,无非三年。三年之后便可归乡。他们这些泗上的墨者,尤其是都已经做了连长,成了上士,这一辈子都要在军中。这能一样吗?”

“家里又不缺钱,反倒是想要找个家里穷苦一些的,这样他需依着咱家,便一辈子对你好,要我说就是越穷越好,只要人踏实肯干,这样他也不敢对你不好。墨家那边不也常说,那叫什么来着……什么决定谁在上面谁在下面什么的……”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女孩子听那句什么谁在上面谁在下面的话,忍不住脸上一红,想到那些旖旎事,心里乱想道这怎么还关系到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啊?

她这一脸红,当妈的立刻看出了点什么,再一想自己说的那些话,顿时明白过来,一拍手道:“你这妮子,定是做了什么,脸红什么?”

女孩也不回答,低头道:“墨家说,男女之间,可以自行爱恋……”

话没说完,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自行恋爱?自行个屁!你就会纺个纱,识的几个字,能做什么?到时候人家真要是‘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你怎么办?靠纺纱能过一辈子?能养活自己?到时候还不是回来?”

“那时候就算是咱家有些钱,可到时候你又不好往外嫁了,纵然有人要,那也是看着咱家钱财,哪能真对你好?”

“既说自行,好啊,他倒是军中做了上士,家中据说也不差,一辈子定是不愁衣食。你呢?你凭什么自行?到时候离家远,吃喝都依着人家,今日百依百顺,明日呢?你爹做货郎的时候,我便跟着,一步步走来,既是爱慕相依,也是他离不得我我离不得他,你有什么?”

说完拿起那块很小的玻璃锡镜子,说道:“若靠你自己,你要多久能有这么块镜子?”

女孩有点心虚,却倔强地嗫嚅道:“我和他说过,泗上我可以教字做村社蒙童先生,泗上也有纺纱的,未必便不能过。再说,他只要待我好……”

“待你好?”

母亲哎了一声,劝道:“岂不闻‘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当初那小伙子抱布贸丝的时候,难不成就对她不好?”

“我就说,离家近些,若受了欺辱,你还有父母兄弟。真要是待你不好,你便回家,无非多张吃饭的嘴……”

她心中自还有别的计较,只是当着孩子的面不便说出来。

即便还有许多话不曾说,气氛已然有些沉闷,刚才那戏谑带笑的《柏舟》已经快要变为最开始的那种味道了。

就在气氛即将从沉闷变到哭声交替的时候,门开了,出门在外的一家之主竟然回来了。

娘俩儿也都一愣,便问道:“怎么这就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和胡人交易的地方虽然离城不远,可平日都需要兜售个半个月方有可能返回,不想这一次竟然如此迅速,妻子心中不免寻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男人神色匆匆,但匆匆归匆匆,却没有那种惊慌或是败坏的神情,冲着女人道:“你先赶紧把家里的钱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