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城君道:“墨寇精锐在北,那么留守沙洲的人数必不多。不若趁此机会,攻取沙洲,使得舟师可退。”
阳城君道:“申公被围,理应相救。若救,如何能够再分兵?墨家野战之威,你亦非是不知。分兵解围,必要大败。”
“若大败,纵得沙洲,通于江南,又有何用?主力败,则邾城必失。邾城失,我等退路皆断,岂非都要饿死在这里?”
夏浦君道:“正是如此。此战胜负,在于陆战,在于邾城,而非在于舟师。舟师若覆,陆战若胜,墨家必退。”
左司马终究还是压住了之前众人嘲讽他的愤怒,回道:“如今申公被围,墨家也必分兵。可起大军前往解围,与之野战。”
“可加强左军,待接敌之后突入巴水沿岸,切断墨家大军与后方的联系,或有获胜的可能。”
楚王心中其实已经不想打下去了,他觉得这一仗输定了,现在应该赶紧跑,跑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和墨家继续对峙。
一旦要是墨家攻占了邾城,那么情况就危险了。
现在南阳淮北的封君县兵能否迫使墨家回援是个问题、墨家打援的能力如何那更不用说,一旦粮道被切,若是一个月之内不能解围解困,自己就要被饿死在这里了。
右司马攻取沙洲被杀,沙洲处江水湍流,又有铜炮铁炮数十,难以攻取。墨家善于守城,就算那里有五千人,又有长江为险,如何攻下?又需要攻多久?
可若退……楚王也不是没想过之前众臣建议他不退的理由。一旦退到南阳,给墨家两年时间,江汉地区就再也不属于楚国了,到时候凭什么夺回来?
他固然是发动政变弄死了自己的兄长,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集权的重要性,更不代表他不明白坐上君位的那一刻那些支持他的贵族就要成为敌人。
自己跑到南阳去,一众封君,远离江汉,又怎么控制那些封君?
种种原因,使他接受了在邾城会战的建议,可是打到现在局势却日日不利。
有传言说,墨家已经派人攻取临武九嶷,直扑湘江,此事真假难知,但楚王确信墨家在南海是可以拉出来一支大军的。
还有传言,说墨家在南郑之兵,欲沿汉水而下。
再加上楚军在这里的几次失利,他便需要重新权衡。
去了南阳,或许会彻底失去集权的机会,获取会失去江汉,但至少还可以保存。但若是在这里被歼灭,那么自己之前所担忧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身死族灭,还用得着担忧将来的权力分配吗?
楚王看着一众争论的臣子,瞥了一眼因为封邑被夺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发言权的鄂君,心想田氏代齐的事待我丢了江汉,怕是也会降临在我身上吧?
大战在即,楚之群臣却还争论不休。
欲战?欲逃?还没说清楚。
更别提是集结全力先攻取沙洲给舟师找一条退路之后再逃?还是趁着现在申公被围墨家无力南下的机会直接逃?
就在这时,一近侍惊慌失措地直入营寨之中,惊道:“王上!王上!祸事!申公之军被墨家军围,一个时辰便已全灭,申公身中数十铅弹而亡!”
“什么?”
楚国君臣大惊,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申公被围,楚国君臣已经有放弃申公溜走的想法,也确定申公被围十有八九要完。
可哪里想过不足一个时辰的激战,申公的将近两万大军就没了?
震惊的神情还未退去,他们又听到了个更为可怕的消息。
“墨家全军上下仅亡六人,伤几十……”
这些来自从被俘的贵族们挑选出来的、亲历过战斗的人的消息准确无比,楚国君臣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