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耕农,商人,工商业者,作坊主,农家或者墨家完全控制的村社农夫都是在本心上支持开战的,这便有了足够的群众基础。
只要私有制还存在,就没有任何一个党派或者学派能够做到代表所有人的利益,这一点墨家弄得很清楚,所以屁股坐的很正。
农村和城邑的分歧日大,使得墨家可以坐在其中维系统治。
城市的雇工如果起义,可以用最保守的自耕农兵员镇压。
反过来农夫起义,又打不过城市工商业展出现的火炮、火枪。
现在矛盾还没尖锐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有更为恶心的贵族存在,使得泗上乃至宋地总体上一片齐心协力的景象。
这便是墨家高层在宋地打一场大歼灭战的信心来源,虽然这样那样的矛盾在泗上也不少,可要是比烂的话诸侯比泗上要烂的多。
在这种群众基础下,很快就在宋地东部征召了两万余名激昂慷慨的民众,和一部分泗上的野战部队一起,编出了一个战斗力不强的新军团。
九月方至,齐、魏、韩、卫四国已经达成了一致,正式宣告出兵。
而与此同时,墨家也在泗上上演了一出“墨家第一次攻城不利”的戏。
宣义部在报上用极为罕见的语气,完美地表达了什么叫“色厉内荏”。
一面警告韩、卫各国不要妄图阻碍利天下之大业,另一方面又搞掉宣扬墨家即便主力不在,依旧有攻城略地的能力,威胁韩卫不要轻举妄动。
为了配合这番话,这个新编制的军团在齐韩联盟宣告出兵之后,便主动进军雍丘,仿佛是为了证明主力不在泗上的军团依旧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般,也仿佛是真的准备攻下雍丘进军大梁。
近三万故意拼凑的部队先制人,在诸侯联军尚在集结的时候,开始了围攻雍丘的演戏。
雍丘在列国纷争的地缘局势下很重要,北依大梁、南压商丘,这是当年楚、韩、魏三国防墨同盟防线的一部分。
这里的城墙修筑的很厚实,当初就是作为一个边境要塞城邑而存在的。
城中暂时驻军不多,正规的常备军也有三千。
新编制的这个军团虽然是拼凑起来的,最多作为二线守备部队存在。
但是雍丘内的常备军不多,加上这些人也多有服役的经历。虽说宋公退位不久,这个新的军团依照新的征兵法令组建不久,可是雍丘城的那点兵也不敢出来野战。
这个新编制的军团的装备比较差,包括做骨干的那几个旅,也都是泗上的二线部队的配置。
标准的冷热混合编制,半数火绳枪半数长矛,每个旅四门小炮。
泗上的精锐部队大部分用的是燧石枪,即便这些年抓紧扩军备战,可也不是能够做到人手一支的。
新扩军和动员之下的新军团还是冷热兵器混编为主,没有简易刺刀和燧石击,还得依靠长矛手做盾来掩护火枪手。
相对泗上而言这些配置很寒酸,可相对于诸侯的主力军团,配置却相差无几甚至更强一些。
诸侯之中,楚和齐都是昔年齐越战争时候的流派,火枪手代替弓弩手做主力输出,戈矛手做掩护。
韩、魏则是重方阵流派,披皮甲重步兵方阵,四周有重火枪手掩护,依靠方阵的缓慢推进来突破。
秦独树一帜,用不能插短矛的重燧石枪代替了秦弩,用以排成相对于火绳枪更密集的投射火力阵型,火枪手的数量相较戈矛手更多,阵型也是讲究更长、更薄,以挥代替秦弩的重燧石枪的优势。
燕国还在用乡射制度征召弓手,赵国则是以轻骑兵为主辅以三晋同源的重步阵。
在泗上被认作是二流部队的这种冷热兵器混合的部队,在完善的征兵和训练退役军制之下,若是放在诸侯那里依旧可算是一支强军。
不过这三万人的“强军”还是以演习为主,要让诸侯认定泗上空虚、主力尚未回来,从而才能够诱使诸侯联军冒进。
攻雍丘,是造成一种色厉内荏的印象,所以这一战必然失败。
本该调回到彭城附近继续训练的新的军团围住了雍丘之后,采取了墨家攻城的老三样。
之字壕平行战术、炮兵掩护压制、工兵挖坑埋炸药。
之前如此攻城,无往不利。
可是在雍丘城下,却出现了问题,墨家的炮兵第一次被诸侯国所压制。
以往不管是攻砀山还是廪丘成阳,墨家的战术简单粗暴,但这老三样缺一不可。
昔年砀山一战,彭城调集了几乎彭城所能征集到的所有的火炮;成阳廪丘一战,六指更是指挥着当时最豪华的炮兵部队。
之字壕平行战术很有效,但这个有效是建立在炮兵优势的基础上的,单独的之字壕虽然也能一战,但是损失必大。
本来这个军团的目的也不是攻下雍丘,所以主将贯彻着适的想法在和稀泥,以尽可能少死人为目的进行一场不专业的围城战。
围绕着雍丘,双方挖坑、反击、反冲击、反挖坑、烧硫磺熏地道、夜袭、反夜袭……
就这样装模作样地围了十二天,眼看再打下去真的要把雍丘攻下的时候,诸侯联军终于在大梁集结的部队。
负责假装攻城的主将松了一口气,赶忙以屯兵于坚城之下恐有危险为理由,选择了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