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愕然的盯着赵嘉仁看了片刻,赵宜昌怒气上涌,他大声说道:“嘉仁兄弟,你这是要我玩命么?从泉州去占城万里迢迢。路上险恶不说,即便到了占城,我两眼一抹黑,去了也没用!”
赵宜昌本以为赵嘉仁会被这番话说的退缩,至少也会有些羞愧,没想到赵嘉仁居然两眼放光的赞道:“说得好!若是想随我等心意的从占城、越南那里往我们大宋买粮食,首先得有能够沿着海岸航行的船只,其次则是能一条可靠的航路。有了这两者,我们还得能在当地修筑堡垒,守得住我们的生意据点。这些都非易事。不过我思前想后,除了这条路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办法。”
赵宜昌讶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束发少年,泉州读书风气和福建其他州县一样极盛,能讲出道理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赵宜昌是第一次赵嘉仁所讲的道理。这种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至少也是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青年。
也许自己遇到了个不可靠的狂人?赵宜昌不得不沮丧的考虑到这种可能,这让赵宜昌极为失望。他来的时候还以为能够从赵嘉仁这里找到稳妥的赚钱方式。赵宜昌强打精神继续问道:“不知道嘉仁兄弟为何说只有这条路可走?”
“蚊香与香粉虽然好,却只是在把锅里的饭分一块,没有这些蚊香,难倒大家就不过日子了么?开辟到占城与越南的粮食航线,才能让整个锅里的饭变多。开辟航线要造船,要雇水手。这些就需要一大笔钱。那些造船的,当水手的百姓,他们有了钱做什么?还不是买粮食,买衣服么。归根结底,这些钱花出去,最终都是要有粮食来给百姓们买。如果我们能往大宋运回粮食,百姓们的日子就能过得下去。如果只是造船,粮食没有增加,那么多钱用在买粮上,粮价一提高,他们赚到的钱立刻就不值钱啦。不仅如此,连带着其他行当的钱也变得不值钱。这就是动荡的根本。”赵嘉仁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边讲还边拿了张纸,给赵宜昌画了个关系图。
赵宜昌好歹干过不少买卖,虽然赵嘉仁的话让打心里感到失望,因为赵嘉仁所讲的并没有符合赵宜昌的期待。但是赵宜昌也惊讶甚至是惊恐的发现,他居然理解了赵嘉仁所说的这些大事。
这下,他反倒不愿意立刻离开了。之前做的那么多买卖遇到了好些人的掣肘甚至是激烈反对,赵宜昌现在终于从理论高度看到原因所在,那些买卖是从别人的碗里抢食。赵宜昌问道:“嘉仁兄弟,可否有给锅里添米的生意?若是有的话,不妨说来听听。”
赵嘉仁双手一摊,从容的说道:“我现在不过是个县尉,即便是有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所做的就是先能建造一支船队,预先做好准备。我听闻宜昌兄擅长航海,倒是想让宜昌兄能到我这里来。”
“这……,不行。”赵宜昌有些迟疑的答道。
“为何?”赵嘉仁问,他不是很想放弃与赵宜昌合作的机会。在赵氏里面精于航海的就是赵宜昌,也许有别人更精通,但是赵嘉仁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而且身为赵氏,本身也是个优势所在。还是无可替代的优势。
“……我有两个妹妹,二妹要出嫁。还须五百贯嫁妆。此事若是不能办了,我寝食难安。”赵宜昌说了个理由。
这个理由让赵嘉仁有些迟疑起来。五百贯对现在的赵嘉仁不是特别大的数目,可赵宜昌父母都在。从习俗,从实际情况,都轮不到他这个大哥如此张罗。
身为心理学医生,赵嘉仁不得不觉得赵宜昌有种补偿性心态。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的某些事情做得不对,所以就想从别的事情上做出补偿。从而达成心理上的平衡。至少是赵宜昌认为的心理平衡。
这心态很常见,也很容易理解。可从心理医生的角度,赵嘉仁认为这是一种心病。这种做法就如给一个缺了跟手指的人的脚上接上一根脚趾。不仅没有实际补偿,还造成了新的问题。
这下赵嘉仁左右为难,是招收赵宜昌?还是另寻其他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