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回答,熊裳立刻就确定倭国使者没说谎,赵官家即便不是幕后指使,至少也知道这本书。于是熊裳尚书就顺道把倭国使者跑来追讨这本书的事情对赵嘉仁讲了。
听完熊裳的介绍,赵嘉仁叹道:“这些倭国人完全不知道事情该是怎么办的啊。”
“官家,这本书到底写的是什么?”熊裳想先知道为何这本书如此让倭国人在意。
“这本书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阴阳风水,”
“少部分呢?”
“少部分写的是唐朝之前的测量术。”
“测量术?”熊裳讶异的问道。他本来以为这里面写的是啥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竟然只是有关测量术的内容。
“熊尚书,你可知现在我们现在的运河,其实在两汉之时都已经确定。包括隋炀帝开挖的大运河,其实也不过是把两汉时代的运河疏通勾连?”赵嘉仁问道。
“官家,我不做这个,还真的不知道。”熊裳答道。
“嗯……”赵嘉仁发现自己有点情不自禁,所以也暂时冷静一下。在21世纪的时候,赵嘉仁前去参观徐州的楚王墓。西汉某位楚王的墓道是双墓道。有好事者测量墓道,发现墓道居然笔直。于是有更好事者测量两条的夹角,发现两条墓道有细微的夹角。更更好事的人就计算这个夹角的交汇点,结果发现两条墓道竟然在西汉首都长安交汇。
双墓道里面放了楚王与楚王王后的棺椁,如果两人的魂魄死后沿着墓道前进,就会在长安重逢。
墓道平直,可以说是工匠水平高超。墓道有夹角,可以说是当时的测量工具不够精细。可夹角的结果让‘误差派’完全没办法说这是误差的结果。要是误差,为何偏偏夹角误差到长安去了。长安,是所有误差里面唯一有意义的存在。
《金乌玉兔集》里面完全没有西汉楚王墓的记载,这本书完全是阴阳风水学说,以及如何测量风水的技术。让赵嘉仁真正感兴趣的是,这里面记载了一些事情。
在秦汉时代,每隔一定标准距离,国家就会修建一个夯土的台子。这个台子就是一个测量基点。也就是说,在当时幅员辽阔的中华土地上,有无数这种测量基点,这些测量基点整整齐齐的覆盖了中华大地。那些测量人员不用什么与众不同的设备,只要根据西汉楚王墓附近的这种测量基点,就能够准确的找到长安的方向。
想进行准确的测量,不用什么卫星,只要有细缝的观测设备,三点一线的在半夜利用火光测量就好。
如果秦汉真的有这样的测量基点,那能证明的只是汉代国家的动员以及国家能力到底有多强!从长安绵延到徐州的测量基点,绝不可能是一年或者几年,那是秦国从商鞅变法之后开始干,到东汉崩溃之前都在继续兴建以及维护的一个体系。那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个测量基点。
在秦汉的统治者眼中,中国是由这些测量基点组成的一个个标准的方型组成的。那是工业国才具备的看国家的模式。基于这样的模式,秦汉才能轻松的统计出土地田亩面积,才能有效的将国家的土地进行各种规划。并且通过量化的方式进行税收。没有了这样的测量基点,所有量化管理都是空谈。
为何这种体系没能流传下来,赵嘉仁也能很轻松的想明白。想维护这个体系需要很大投入,当秦汉体系崩溃之后,国家已经没有能力维持这样的强力中央。那些夯土的测量基点不可能在风吹雨打下坚持几百年,更抵抗不了人为的破坏。
这本《金乌玉兔集》里面所写的内容,赵嘉仁没办法考证,也只能认为这是一家之言。不过赵嘉仁发现,他自己是需要这个一家之言作为他来重建秦汉这种强势中央直接控制基层的模式。
看赵官家有心事的样子,熊裳尝试着问道:“官家,我把倭国的使者打发走吧。”
赵嘉仁从自己的想法里面挣脱出来,他答道:“书我们已经抄完了,原本你可以带走。若是倭国的使者识趣的话,你就把原本还给他们也好。”
“这……可是原本。”
“原本个毛!”赵嘉仁很不爽的答道,“这本书本来就是安倍仲麻吕抄走的,传到安倍睛明手里只怕也是个抄本。真正的原本大概是在安史之乱的时候就没了。唉,我中华一定要强大。不然我们便是建起大图书馆,只怕最终也保不住。”
说这些的时候赵嘉仁很是有些伤感。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大图书馆最后都难免付之一炬的结果。想象那些文明极盛之时学者如云书香四溢的盛况,赵嘉仁只觉得有些悲凉。
熊裳体会不了赵官家的想法,身为礼部尚书,他只是应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