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面对面坐着,尤庸还慢慢的抽,想多给王全乐点时间,同时也给自己点时间。他盘算着当下局面,自己和王全乐的梁子已经结下。王全乐不是三岁小孩子,不可能转眼就把敌意和仇恨忘得干干净净。两人之间会闹到什么地步呢?
尤庸努力把心头的那点不安扫开,能决定尤庸官位的是国税局,而不是眼前的洛阳知府王全乐,他完全没理由害怕他。
就在烟抽完之时,王全乐终于先开口说道:“怎么,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你要是问税警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讲。”尤庸淡然说道。他此时已经把王全乐定位在他敌对者的名单上,既然如此,任何退让都没有意义。
王全乐呵呵干笑两声,“尤局长,你们税务局就是牛啊。出去打一仗,什么都不讲。你不觉得这不合适么?”
“这种事情合适不合适,自然有国税局管,我们说什么都不算。”尤庸淡然答道。想从他嘴里套消息,想都别想。
面对如此回应,王全乐靠在椅子上,带着嘲讽应道:“很好!那就不说了。”
尤庸也不回话,站起身就走。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觉得有点遗憾。不过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他尤庸和王全乐其实没多大区别。王全乐顾及面子,尤庸顾及官位。国税局处置不合格的下属之时毫不手软。尤庸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爬到今天的地步,一群抗税的刁民实在不是让王全乐做出丝毫让步的理由。
王全乐看着尤庸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遇到过刺头下属,也遇到过各种同级。他总觉得自己没办法装作没看到。特别是尤庸之前当众给他难堪,竟然拂袖而去。若是不找回这个场子,以后王全乐在洛阳城还有什么脸面。
尤庸走了一阵,王全乐的秘书带了人进来。关上门之后,秘书说道:“知府,这位见到了税警带人回来。他已经写好了东西。”
王全乐看了看那位,微微点头。这几天他也不是毫无动作,既然目的已经明确,自然不能没有安排。不用王全乐开口,那位已经把一份文稿递给了王全乐。王全乐看了一阵,满意的点点头。
秘书看到王全乐满意,忍不住给自己表了表功,“知府,这个我已经修改过了,不知王知府要如何斧正。”
“这个就很好!”王全乐带着微笑说道,他随手在上面几个地方修改一下,就递给秘书,“抄写五份。”
准备好自己的初步应对之后,王全乐看着秘书在下面的桌子上伏案疾书。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胜算。国税局的确不是王全乐可以指使的对象,不过国税局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王全乐没办法对国税局说什么,能对国税局大声说话的人却多了去。
等秘书快速抄了五份之后,王全乐在最后签上姓名,让秘书用专用邮递线路发出去。洛阳知府能够动用的优先公文等级很高,信能够在短时间里面送到大宋当下的首都开封。
正如王全乐所料,他的信以最快速度送上邮政船。以前从洛阳走水路,进入通济渠后可以直接抵达洛阳。金国南侵之时,杜充掘开黄河,黄河泛滥,让通济渠彻底被泥沙淤积而废,运输就此中断。现在赵官家重修了通济渠,邮政系统效率更胜往昔,有灯塔和各种行船指挥,蒸汽船的速度比以前人力船可快了许多。甚至能够在夜晚河道管制的时候让特快船只行船。
到了第二天,王全乐的信件就送到了民政部。民政部负责民政关系的人员看了信件,也惊了。马上将信件送到了更高级别的官员赵炜手中。
赵炜一看,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立刻瞪圆。王全乐在信中并没有编造什么,只是将税务局剿灭村子,抓了几百村民带回洛阳写了写。重点是那些民众的惨状。‘那些人脖子上统统套着绳索,穿成一串……男子遭到殴打,满脸是血。女人抱着孩子,跟在丈夫身后边走边嚎啕大哭。那些孩子的哭声与母亲的哭声相和,撕心裂肺……若是有人走的慢些,税警雇来的汉人就棍打鞭抽,有人若是不支倒地,更是上去拳打脚踢……那些村民们在秋风里走到鞋子都掉了,嚎哭的嗓子沙哑,根本说不出话来。押送的人却毫不容情,逼着他们继续走……看到那些受罪的百姓,围观的百姓们被吓得话都不敢说,民心浮动……’
信中的描述写出了画面感。回想税警部队在江南的跋扈,赵炜几乎本能的就感觉这是真的,只是不能确定这些有没有真的发生在洛阳。而签名既然是王全乐,说谎的可能也不大。那这就是很重大的事件。税警们很少在行动中杀人,而这次行动已经大开杀戒。
不过受到了这样的冲击之后,赵炜倒也很快恢复过来。这才和平了十几年而已,这样的残酷并不少见,更不缺乏传闻。当下问题就是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厅长赵炜让人给国税局发了个内部电报,询问洛阳税警的行动是怎么回事。此时有了电报,在杭州的时候就有内部电报网,经过在杭州的一系列实践后,在开封更是从建设的时候就做了全面性布线规划。无论是保密性、适用性和安全性,都比杭州时代好了许多。在电报发出去四十分钟后,国税局的电报就送到了民政局赵炜厅长面前,电报纸写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X……,赵炜心中非常不高兴。国税局的确可以如此高冷,人家是穿准军事单位制服的存在。大宋现在的制服分成三大类,军服、文官制服、准军事类单位制服。三类衣服界定出各个单位的背景。大宋内陆传统汉人区不过和平了十几年而已,现在只要和军队有瓜葛的单位,貌似说话声音就比较大。
作为一个单纯的文官部门,赵炜只觉得一股邪火上涌。他对秘书说道:“再发一份电报,问问他们那到底是何等机密,要如此回应。难道洛阳乡下的事情还牵扯到朝廷级别的机密不成?”
又是四十分钟过去。国税局再次发来电报,四个字‘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