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再一次说从对面雅座里出来的三首词出自郑智之手,王黼也点了点头道:“殿下,只怕这三首词当真出自郑智之手笔,臣也是见识过郑智临场作词的,郑智倒是喜欢欢场内的女子,原来矾楼有个李师师,便是被他赎了身,如今倒是又看上了这个荣小容了。”
赵楷闻言,眉头微皱,只道:“词作出自谁手也无所谓了,佳人心思已经有了牵挂,本王是输了。走吧!”
赵楷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身后两人连忙跟随。
此时台上的荣小容慢慢站起身来说道:“奴家多谢周公子厚爱,有此两曲,此生心满意足。这一年多来,若非周公子抬举,奴家也到不得今日。不尽感激,皆在心中,难以言表。奴家明日午时私设一宴,聊表感激之意,还请周公子届时到场。”
周度文闻言欣喜,站起身来往前两步,人已到得开窗之处,答道:“多谢荣大家邀约,在下明日定然准时赴宴。刚才两曲词作,第一曲为在下。。。。”
周度文自然是要去解释两首词并非都出自自己之手。
郑智眼疾手快,连忙用力拉了一下周度文的衣袖,打断了周度文的话语。有些事情此时不说破最好,郑智写词也是为了帮助周度文,效果已然达到,也就没有必要去破坏了这一份表白的浪漫。
周度文不明所以,转头看得郑智问道:“郑兄有何事?”
“无事无事。”郑智浅浅笑道,站起身来也到头前,随后大声说道:“时闻遇仙楼里荣大家,今日有幸随度文前来见识一番,果然名不虚传,如今在这东京城中,荣大家堪称第一!”
郑智站到头前开口去夸,立马也有人认出了郑智。
“未想今日竟然是郑相公与周兄一并来了,郑相公说得在理,东京第一也不为过。当年李大家随了郑相公去,金屋藏娇之后,这东京名楼里从此没了花魁之首,今日郑兄一语,倒是把东京的花魁之首又还回来了,哈哈。。。”
“是极是极,荣大家可称第一。”
众人皆是出言去夸,周度文面色笑意不止,当年郑智一首《青玉案》助刚刚出道的李师师名声大噪。如今周度文一年多的辛苦,直到今日再出一词,也助荣小容登顶。
“多谢郑相公夸赞,周公子能得郑相公这般好友,奴家真为他高兴。”荣小容此时听得旁人话语,才知道周度文身边出言之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郑观汐,这个名字荣小容显然极为熟悉,便是不听旁人说,也听周度文说了不少次。
赵缨络此时也一脸是笑,出言道:“周公子倒是好福气啊,荣小容当真一把好嗓门,一手好琴技。才子佳人,当真是绝配。”
赵缨络心思单纯,才子佳人,看起来自然是绝配。大概赵缨络也在想着自己的才子在哪里。
种师道兄弟俩不比年轻人情情爱爱的,却是也格外开心,杯盏不停,即便是看年轻人这般朝气,也是趣味。
厅内众人此时见得周度文,皆上来见礼。周度文刚才一直躲在雅间之内,此时也只有出门而去,厅内众人,皆是熟人。周度文如今名声也是如日中天,在东京圈子中,地位越发崇高起来,一代风华,便是这么一个过程。
当年风华正茂的苏轼与周邦彦等人,在圈子里大概也是这番模样。
乐音词曲还在继续,荣小容休息的时候,也还有其他的表演。
种师道也是喝了不少酒,也跟着音乐摇头晃脑起来,一副享受模样。周度文却是被人群淹没,暂时回不来了。
郑智寻了寻人群中的周度文,回过头来开口笑问:“相公年轻的时可有这般出彩头时候?”
种师道闻言笑道:“某年轻时候差得远了,秦凤哪里比得上东京,不可同日而语啊。”
“诶。。。大哥谦虚什么,当年在延安府的时候,大哥银枪亮马能上阵,诗词文章无二家,也是西北少有的良人,当年西北家家户户的姑娘小姐,哪个不想嫁给你。”种师中笑着接道,要说当年种家的小子,绝对是西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心中最好的良配了。
“哈哈。。。师中当年也是不差,风头无两啊。如今已是老朽残身,不提当年了。”种师道笑着摆了摆手,虽然话语如此,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许多骄傲与自豪,年少而起,先当文官,后上战阵,这一辈子,若是没有现在这个结局,当真不枉此生。
郑智只是随便问问,只作消遣。却是这个话头,当真引起了种家兄弟二人内心深处的许多回忆,此时回忆起来的自然都是自豪的事情。便也不多说,只看这兄弟二人互相调笑。
种师道也往大厅多看,看得周度文,又看了看此时下台来与周度文见礼的荣小容,忽然开口问得一句:“东京这里,典身需要多少银两?”
种师道这一语,当真提醒了郑智,郑智闻言也是一愣,答道:“一般女子倒是不比西北贵得许多,却是荣小容这般的人物,怕是至少要三四十万贯。”
周度文兴许是自己为难自己了,把这荣小容捧了起来,却是也把赎身的价格抬高到常人难以接受的地步了。这般天价岂不是周度文自己与自己为难。
郑智此时才想到这问题,周邦彦显然不会花三四十万贯为自己儿子去赎一个青楼女子。即便是周邦彦出得起这个价钱,只怕周邦彦也不会去做这般事情。这么一个青楼女子,娶进家门也不过是个小妾。花几十万贯娶个小妾,周家大概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啧啧啧。。。典个女子,三四十万贯,实乃天价也!”种师道惊讶道,几年前这三四十万贯放在渭州,可作一年的经略府军费了。种师道岂能不惊讶,心中大概也觉得没有哪个冤大头会做这种傻事,种师道却是不知,郑智就做过这种傻事。
郑智也听懂了种师道的话语意思,往外看了看,只道:“两厢情愿事,总是有办法的。”
赵缨络也接了话语:“只要两人互相爱慕,岂是用钱财可以衡量的。”
这小姑娘说话,虽然单纯,只是不接地气。站着说话不腰疼,三四十万贯,便是对她父亲赵佶而言,此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西北与党项开战,也不过才凑出了三百万贯的军费。
没想到郑智竟然回了一句:“帝姬殿下说得在理,爱情岂能用钱来衡量。”
郑智此语,显然不是去回复赵缨络的,也不是去回复种师道的。而是郑智心中已然准备帮周度文一把,当年童贯帮郑智赎了李师师。如今郑智心中大概也想帮周度文赎了这荣小容。
这大宋朝,大概也就郑智这么一个傻子了。兴许郑智也没有多想爱情值不值钱的事情,更没想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荣小容值不值得几十万贯。但是郑智知道,周度文必然值得这几十万贯。
就如当初童贯觉得郑智值得这几十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