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进入深夜，加兰德又一次睡着、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次，他醒在环形山里面，脚下是绿油油的草地。毛猴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p>

再看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变成一条狭长的缝线。虽然还有些疼，但不妨碍活动。他把衣服穿好。</p>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还能怕疼呢？嘿嘿。”少年这样安慰自己，开心地在这片草地上溜达。</p>

“茉莉——！你在哪？”</p>

加兰德迫切地想见一见那女孩，就喊她的名字。一用力，伤口又疼了好一阵。没办法，不能大声喊，只好一边走一边找。他又试着打唿哨，呼叫羽龙。</p>

过了一阵，羽龙落下来。他爬上龙的脖子，对它说：“走，我们去找找看茉莉。”</p>

羽龙带着他低空盘旋在环形山内部，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少年看到女孩的倩影在灌木丛里闪动。</p>

“在那里！”他指挥羽龙落下去。</p>

“茉莉——！”加兰德跳下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女孩身后。</p>

“嘿嘿。”少年急了就不太会讲话。女孩始终背对着他，但加兰德觉得非常开心。</p>

“我又来找你了！我……我可能就快要死了，我是说在人类的世界里就快要死了。但这里是身后世界，不是吗？我死了以后就永远留在这里陪你了。”</p>

越说越高兴。加兰德这时就会想起自己的娇娇和娆娆。</p>

“我在这里重新开始，我们一起生活，好吗？”</p>

女孩冷漠地转回头。</p>

“！”加兰德大吃一惊，吓得急急忙忙地往后躲闪。</p>

“茉莉……你是茉莉吗……？”</p>

女孩的样子很奇怪。她分明就是茉莉，通身琳琅的钱币和宝石，脖子上连着一丈有余的锁链，远远地连着那柄宝剑。</p>

“你把面具摘了？”加兰德慌张地说，“你们恶魔平时都不摘面具，不是嘛……”</p>

她的容貌，可谓凄厉而且恐怖。和身体其余各处柔美的姿态不同，撩开的面具下面，是一张血淋淋的脸，没有脸皮，只有白骨挂着血肉。长而锋利的尖牙，略微张开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p>

“这是你真实的样貌……”</p>

茉莉手上捧着食物的残骸。原来她在进食，难怪将面具摘了。地上都是人脸果子的残骸，还能看到一两块毛猴的碎片。</p>

“天呐，你……你把毛猴也吃了？它们那么可爱，你竟然……”</p>

她眨着贪婪的眼睛，悄悄观察加兰德的神情。既然加兰德不开心，她就放下手里的食物，乖乖坐好。当意识到加兰德并不喜欢自己的容貌之后，她变得忧伤，默默低下头，将面具重新遮好。</p>

那些华丽的链子重新遮盖她每一寸肌肤，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方才恐怖的样子。</p>

“哎！这么下去，环形山里的毛猴们要恨死我了。我竟然带了个天敌回来……”</p>

茉莉又伸出手把毛猴的碎片递给加兰德。</p>

“给我？你还让我也吃？”</p>

茉莉连连点头。还做出非常好吃的手势。加兰德皱着眉头，眼前这毛猴已经死了。它们的身体像个毛核桃壳一样，扔掉了壳，里面一团血肉。</p>

“也罢，就尝一口吧！”</p>

他小心地咬了一口，这味道……竟然格外香甜！类似于某种可口的水果。加兰德大吃一惊，随后一阵愧疚涌上心头——这毛猴还真好吃，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p>

想到毛猴本来都是自己的朋友，不应该拿它们当做食物才对。加兰德忍住口水把毛猴碎片放下。远处的毛猴都在观望他的举动，看到少年不吃了才松一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