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我性急,”
何守信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怕夜长梦多啊,万一……”
对于他俩的担忧,何守信是理解的。
这两位是关心则乱,说到底,他们还是对讨虏军不了解,对讨虏军的战斗力没有信心。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何守信权衡再三,确实也有过犹豫。
手头的兵力单薄不说,即便兵力充裕,组织夜间偷袭作战,确实是有风险的,别的不说,牺牲在所难免。
即便像他的警卫连这样强悍的“精兵”,平时夜袭的训练只是日常操作,可以说,登城、捕俘、夺门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可是,每次组织演习,总有无法预料的情况发生,仍然难以做到完美。
说实话,有陈六御的上千人协助,趁夜拿下扬州并不难,可如今既要迅速制服数千鞑子,又要保证城内的任何一支鞑子兵无法顺利点火,这事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何守信知道,就凭他那一百多名身手矫健的战士,进城夺门相当容易,可到了城里,就难免节外生枝了,意外随时会发生。
部队不可能点着火把进城,街道上黑灯瞎火的,没有地图可以参考,又无路牌标记,即便顾先生手下的伙计可以充当向导,但城里到处是溃兵,尤其到了城中心,黑夜中敌我识别很困难……
要是打草惊蛇,不能迅速控制局面,只要有一队鞑子抓住这个机会纵火,那真是逃命都来不及……
可是,从王略的密信中,何守信敏锐地嗅出了危险。
如果马进宝真的已经开溜了,那他分明就是不打算死守了,纵火烧城八成只在这一两天的事,谁能保证今夜一定太平呢?
所以,既然王略现在已经组织了内应,何守信绝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打算立刻调动部队,今夜就冒险夺城。
首先,他决定将南城和东城交给杨远,派他去那里坐镇。
虽说那里还有个陈六御,可事到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何守信已经顾不上他的面子,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陈六御的能力,只是他的警卫连是全火器的新式武装,其独有的战术打法,只有自己的军官才能运用自如,外人根本指挥不来。
他相信,杨远手握一个主力排和数十名水兵,在内应和陈六御大队的协助下,他一定有办法迅速解决溃兵,顺利控制局面。
而何守信自己,则打算承担最为重要和艰巨的任务——控制西城,进攻北城。
何守信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在情报中,他发现了鞑子的一个漏洞。
情报显示,城里各街道几乎都堆有柴薪等引火之物,可在北城却很少——看起来,这伙鞑子并没有引火自焚的勇气,那里,应该是他们留给自己的逃跑通道……
鉴于这一点,何守信决心来个斩首战术,首先解决西城和提督衙门。
他打算带领三排和机炮班偷袭西门,并以最快的速度奔袭马进宝的提督衙门,一举端掉鞑子的指挥机构,同时分兵控制沿途各处的柴薪堆积之地。
另外,他准备命令二排主力埋伏于北门外,一方面堵截鞑子溃兵的出逃之路,另一方面,可以视情况随时发起强攻接应。
何守信正在沉吟,忽然通讯员跑来报告:侦察兵发现,城内的敌人已经挖开东西方向的城门。
“怎么?打算突围了?”
何守信冷笑道。
鞑子这是要动作了,幸好有了王略的情报,要不然,这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了看天色,现在大约已是亥时了,距离天色放亮大概还有三个时辰。
“得尽快动手了,要不然真搞成了全城大火就无可挽回了,”
他咬咬牙,对杨远说道,“去吧,分头准备,趁夜攻城!”
“明白!”
杨远兴奋地敬了个礼,一扭身便奔了出去。
现在还是上半夜,二排大部在城北,一排和三排正在轮流休息,他得去集合一排,登船出发。
部队的调动并不像说一句话那么简单,哨兵的收拢、行装的打理、枪械弹药的准备等都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