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八回 吕嫦安演说颓心事 朱允炆遭逢惊魂鼓(2 / 2)

“就是。”

“您就快说吧。”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煽风点火,又隔岸观火之人。

吕嫦安诚然说道:“姨娘若能救我孩儿,本宫愿向娘娘请旨,将您认作干娘。”

燕王妃听得此言,面露一惊。

马皇后牵过吕嫦安的手,爽快笑说:“本宫准了。”

谢氏转头瞧着燕王妃得意一笑,又抬眼环视众人一遭,最终望向马皇后和吕嫦安,道:“早年,臣妾在吉水老家时,曾听闻有一名为解开的夫子,其次子名唤解缙。那孩子三岁就被传为神童,都说是文曲星下凡。可三岁那年,被惊春鼓吓丢了魂魄,之后形状便与咱小王爷极似。”

吕嫦安急问:“后来如何?”

“后来,那谢开寻遍了全城名医,也未见好转。如斯一年之久,幸得一日,门上来了一位姓袁的道士,说那孩童他日必是朝中一二等人物,并为其布下还魂之法。”

马皇后问:“那孩儿可曾痊愈?”

“受法当日即见好转。”

众人皆惊,个个瞠目结舌,独燕王妃不屑一顾。

吕嫦安急问:“果真如此?”

“臣妾岂敢诓语?”

马皇后问:“可知那姓袁的道士是何方人士?”

“臣妾不知。”

听她这一说,众人头上着实似遭了一盆冷水,个个面显失望与气馁之色。

“不过,那法子臣妾倒是记得真切。后来,听闻城中也曾有孩儿雷同此状,皆是以这法子救了性命。”

吕嫦安急不可耐,喜泪追问:“是何法子?”

谢氏解说:“挑选年满十二周岁男童一十二名,围其周遭嬉闹一刻即可唤回神魂归府。”

众人讶然,议论纷纷。

“竟是如此简单?”

“就是。”

马皇后与吕嫦安俱是惊喜,问:“可有何忌事?”

“有的。”

“……”

谢氏一本正经道:“未满十二岁男童绝不可为用。年幼者固然奏效,然近身之人轻者失魂痴傻,重者魂飞丧命。”

……

言转另一头,魏国公府,环碧山房。

自打一大早,听了周嬷嬷回禀朱福的一番明挑之言,又细想此前种种暗算皆被皇后捉了马脚,恐是此生再无翻身之日,孙氏恨火攻心,恼羞成怒。

但见其猛抡一根本是用来支撑轩窗的木棍,冲花架上几十盆花木就是一通狂砸乱打。棍落之处,枝断花残,陶飞瓦碎。直惊得身后的周嬷嬷呲牙咧嘴,随即哭天抢地拉扯道:“夫人,莫要再砸了!都是老身的错,将那事做得黏了手脚。”

孙氏并未理会,自顾将一腔恨火发泄于棍头上。

情急之下,周嬷嬷扑通跪地,硬扯住孙氏手臂哭求起来,“夫人,莫要气坏身子啊!您若不解恨,就责罚老身吧!”

孙氏已没了气力,摇摇晃晃停了手,闭起一双泪眸,仰面长舒满心郁恨之气。

“夫人放心,若皇后娘娘深究起来,自有老身顶着。到时,所有罪责皆由老身一人承担。”周嬷嬷哽咽悲泣,一派誓死之状,“老身已是身埋半截黄土之人,拼却一死又有何妨?倒是夫人您,切莫就此消沉才是。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夫人定要保全是好,三个孩儿全指望着您呢……”言至于此,更见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孙氏听闻这般肺腑忠言,渐感些许慰藉。可再盘营后来之事,祸福难知,顿将手中木棍再次朝花架抡去,正中一盆“茜縠罩雪芍药王”。顷刻间,棍落花飞,凋红坠碧。偏又独见其中一枝全朵,被那棍头自花托处攓离,于半空里翻飞一遭之后,悠然落地。

这时,只听孙氏有气无力地反问:“事到这步田地,我岂能安生?”

周嬷嬷无奈,道:“谁曾想,那婆娘竟有皇后娘娘贴靠,夫人……”

孙氏顿时血目圆瞪,咬牙切齿道:“就算我死,也不会令她好活!”话声落时,地上那一朵芍药已被其足碾作花泥。

与此同时,朝二人身后望去,竟见门旁一侧探出两张小脸——他们,正是其子徐增寿和其女徐妙蔷。见孙氏那般阴狠形状,这一双子女先是满脸奇惑。可复看孙氏脚下那一滩花泥,二人竟四目相对,渐现一丝顽劣神色。只是,其意莫明。

……

再转另一头,皇宫,御花园。

这会儿,斋宴已近尾声,众妇人笑意亦浓。马皇后宣说宴毕之后,将携众命妇入画舫游太液观光。

其间,但见浮碧连环亭外,侍婢队伍后头匆匆行来一个小太监,入亭后悄然来到燕王妃身边,附耳一番低语。只见燕王妃听闻,面色骤然错愕,深拧眉头瞥向了谢氏。

这时,只听马皇后讯问:“何事?”

那小太监刚要张口回话,却被燕王妃强颜使笑,抢以藉口回说:“是煦儿不服水土,又在哭闹,乱了乳娘和侍婢的阵脚。”

马皇后支应:“你且先去瞧瞧。”

燕王妃故作忧心,却无奈含笑回答:“无碍的。”

“瞧瞧你那忧急的神色,还是去顾看一眼是好。”马皇后慈眉笑语,“莫要怠慢了本宫孙儿……”

燕王妃顺势起身,佯作欣然施礼,连声道:“是是是。儿媳这就去瞧……”礼毕,又转头对众命妇示笑作礼,“诸位娘娘、夫人,本宫暂且失陪了。”

众命妇各施礼仪相送。燕王妃渐收笑目,暗中冷瞟谢氏一眼,转身与那小太监匆匆离去。

望其背影,谢氏渐显几分忌惮之色,心中暗揣:瞧她那般闷恼的鬼态,定是因那洪嫣之事……

想到此处,她不觉于胸口暗压出一丝愁气来。

这时,只听马皇后故作玩笑:“咱这为娘的,没几个能安享一日全乎清闲的。”

众人陪笑。

但说燕王妃与那小宫监匆匆远离了浮碧连环亭,待行至偏僻之处时,她追问道:“那洪嫣几时死的?”

小宫监回说:“说是昨个下晚儿。”

燕王妃故作气恼,骂道:“倒灶的破落户,到了还是生出了事端!”

小太监请示:“娘娘,眼下如何行事?”

燕王妃长舒一腔郁烦之气,闭目沉吟片刻,回道:“你且去回与徐棠,令他莫要声张。私底下择个清静地界,将那尸首好生安葬。后头的事,容本宫想想再作周旋。”

“是。”

小太监得令正欲离去,却又被燕王妃唤住:“等等。此外,交待徐棠,如有人问津此事,就说洪嫣这几日似是得了郁症,时有轻生之念。”

二人对视时,小太监应道:“小的明白。”

“去吧。”

望着小太监远去的身影,燕王妃眉头竟涌出一丝痛快之色,暗道:莫急,昨夜是她,今日便是你……

欲知端地,下回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