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催使,直惊得崔渊奔命似地去了。
片刻过后,寿昌宫内人已集齐。
暖阁之内,众医女正为碽妃接生,宫中侍婢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吕嫦安一面随雨燕跨进宫院匆匆直奔堂门,一面追问:“碽妃娘娘几时出现的临产征兆?细细说来。”
“回娘娘,是七日前夜里。”
“这么说,正是皇后娘娘殡天当晚?”
“正是。”
“为何当时不来报与本宫?”
“奴婢本是要报的,可是碽妃娘娘一再说还未到时日,便强忍腹痛不准奴婢来报。”
“那时已有腹痛?可是膳食不当?抑或意外闪失?”
“膳食并无不妥,亦无磕碰。只是……”
“只是如何?”
“当晚娘娘说她凭窗时忽见社稷坛方向有金光冲天,致使荧惑犯了南斗,随后便腹痛不止。不知可是一时惊悸所致?”
吕嫦安听闻一怔,当即停下步子,沉吟之间若有所思,随后又问:“那异象你可亲眼得见?”
“当时奴婢虽在娘娘身边,却并未得见。可娘娘却说她分明瞧见了。”
吕嫦安听后略显踟蹰,思忖之间深舒出一口气来。
这档口,但听雨燕轻唤。于是,便回过神来说:“许是看花了眼,惊吓所致……今后有事定要及时报与本宫,倘若耽搁娘娘母子安危,本宫可要拿你是问。”
“奴婢遵命。”
说话这吕嫦安进门后,诸事比马皇后生前所为更要周到三分。众人在其坐镇调遣之下忙活了整整几个时辰,正近未时,那胎儿总算是落了草。可碽妃却因气血虚耗殆尽而一时昏厥。
暖阁内,众医女施救之时,雨燕将那婴孩抱出暖阁来给吕嫦安过目。
“是男是女?”吕嫦安急问。
“回娘娘,是位皇子。”雨燕神色却未见十分欣喜,“只是……”
吕嫦安见那那般神情,问道:“只是如何?”
“娘娘您看……”雨燕说着,便掀开这婴孩襁褓,以致其胸膛裸露出来。吕嫦安不看便罢,定睛看时,讶然一惊。竟见其胸前似有一道降红的勒痕,那痕迹初看似蟠龙绕身而来,细看时又似被藤索缚绑所制,且颈窝处尚有一块如似桃心叶子形状的朱砂记。
“这胎痕如此怪异,不知是福是祸……”吕嫦安不免暗中嘀咕,可说出口来却是“乃是脐带勒痕,毋庸大惊小怪。”
此时,暖阁内传来医女回报:“碽妃娘娘醒了。”
吕嫦安听闻,无心多作深思,却借机支走雨燕,道:“快去亁清宫报与皇上,就说碽妃娘娘已诞下皇子。”言毕,顺手将那孩子从雨燕臂弯揽入自己怀中。见雨燕出门而去,她又朝一旁的崔渊暗递了眼色,那崔渊便悄无声息地来到身旁俯耳听候吩咐。
吕嫦安低声道:“速往钦天监,查查七日前那夜天象如何。”
崔渊得令,速速而去。吕嫦安复看一眼那孩子身上胎痕,随后合好襁褓,转头有说有笑跨进暖阁……
话说这日怪事无独有偶。
魏国公府西园,环碧山房,佛堂。
房内布置亦如宫中祭奠一般肃穆,到处素披白遮。
孙氏携其子徐增寿刚于佛堂前上香祭拜过。此时,正亲手为案上一尊文殊菩萨系上一领大红的披风。心中暗谢道:菩萨有眼,深恤妾身命苦。而今终使妾身得见天日……”
徐增寿不知其由,满目不解地问道:“娘亲,此时正值皇后娘娘丧忌之期,您却为何要为那菩萨披红?”
这孩子算是问个正着,只见孙氏面对菩萨定身沉吟半晌方才回过身来。乍瞧去,她虽是目含浅笑,却可清楚看出大病初愈之态。
且听她巧言解释道:“在为娘心中,皇后娘娘便如这菩萨之身。而今她老人家虽已荣归仙班,理当披红才是。”
徐增寿一知半解,只是懵懵懂懂应了个“哦”字。
却说此时,竟见那周嬷嬷慌慌张张跨进门来,进门便禀:“夫人,蔓儿小姐又在哭闹了。”
孙氏听闻一面欲出门去,一面嗔怪道:“这孩子,究竟哭得个哪门子丧?”
周嬷嬷应声道:“小姐这都闹腾七日了,终日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以老身看,许是招了哪路子邪祟附身……”
孙氏低声斥道:“莫要胡说,何来的邪祟附身?都是被你们宠坏了。”
说话的工夫,二人已来到逐月楼外,但听闻里头传来器物落地之声,随之便是徐蔓儿的一通哭嚷:“送我入宫!送我入宫……”
孙氏听闻,腔火顿起,气冲冲跨进门去。抬眼望去,竟见徐蔓儿披头散发,紧抱楼中楹柱,早已哭成个泪人儿。三五个侍婢愁容相对,硬是对其束手无策。
那般模样更是引得徐增寿捧腹大笑,“娘,你快瞧她那模样……哈哈哈……”
“住口!”孙氏喝道,随后又指向徐蔓儿,大喝:“给我过来!”
“快送本仙进宫!我要入宫!”
“你个黄毛小儿,进宫做甚?”
“神木跑了,本仙要去把他捉拿回来!”
“你……”听她那般痴话,孙氏有些慌了手脚。于是,复将满腔恨火一股脑全都发泄与几个侍婢身上,“都是你们这群烂舌头,平日闲得无事,尽给她讲些无稽的鬼话!”
几个侍婢听她这般责骂,当即跪地慌言慌语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呐……”
孙氏指向徐蔓儿下了令:“把她给我弄到佛堂去!”
周嬷嬷道:“夫人,去佛堂做甚?”
“瞧她那般疯癫模样,许是只有菩萨能使她清楚……把这孽障给我弄过来!”
谁知,徐蔓儿听她这样一说,把那楹柱抱得更紧了,扯起喉咙哭喊道:“我来寻神木,不跪那愚物!”
欲想看个透彻,后文自有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