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够将天选者身上的孽变症状减轻。</p>
重症变轻症，轻症变无症。</p>
这是如今所有正规医疗都绝对无法完成的效果。</p>
有用，好用，且见效快，至于副作用和代价……大家都沦落到去和化邪教团合作了，哪里还会担心这玩意儿。</p>
基本上，每一个在劝诱之下选择了化邪治疗的人，最后都加入了化邪教团里，甚至成为了骨干和中坚。</p>
就如同如今的孔叶白。</p>
早在四年前，他身上就出现了熵系孽化的副作用——元素化了，要是没有化邪教团的话，他可能早就拉线爆了，哪里还能现在活蹦乱跳的继续当狗腿子？</p>
“不过，按道理来说，泉城遗迹如今被围的里三圈外三圈，苍蝇都飞不出去……你们是怎么进去的？”</p>
季觉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再问：“难道说，进去的仅仅只有你们一队人么？”</p>
“我……我……”</p>
这一次，原本知无不言的孔叶白却犹豫了起来，吭哧着，神情抽搐：“饶命，大哥，饶命啊，爹，你是我亲爹……如果我说了的话，主祭肯定……”</p>
“真奇怪啊。”</p>
季觉疑惑的叹息，低头，看了一眼遍布血腥的双手，满怀疑惑：“你害怕一个救不了你的主祭，难道就不害怕我吗？”</p>
他好奇的问：“难道是因为我看上去比你们主祭更善良一些？”</p>
“他、他……我……我……”</p>
孔叶白的表情抽搐，涕泪横流，无可奈何的张嘴，展示着那个烙印在上颚之上的徽记，那是心枢所上的锁。</p>
一旦涉及根本关隘的消息，别说张嘴，就连这样的想法都无法产生。</p>
倘若强行撬开，恐怕直接就变成白痴了。</p>
“啧……”</p>
季觉的神情越发阴沉——搁这儿跟你余烬大爹玩拘束PLAY呢？问过我万能的非攻了吗？</p>
可就在沉吟之中，门外却传来了异响，令季觉的神情仿佛错愕一瞬。</p>
旋即，越发阴沉。</p>
只是挥手，便解开了孔叶白身上的镣铐，再然后，就强行给他披上了白大褂，将跃跃欲试的饥渴鬼胎塞进了他怀里：</p>
“患者向医生出手是不受限制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有数。”</p>
话音未落，推门的声音响起。</p>
再然后，那一隙之后，显现出一张遍布缝合痕迹的笑脸，遍布血丝的漆黑眼瞳从室内扫过：“这么晚了，不休息，吵吵闹闹做什么呢？</p>
嗯？他怎么在这里？</p>
孔叶白的心脏狂跳，此刻看着往日那一张狰狞冷酷的表情时，便全无了恐惧，反而有仿佛见了亲人一般，几乎快要热泪盈眶：</p>
“我……我……”</p>
“哦，他来帮忙的。”季觉抢断了他的话，回头，向着他微微一笑：“怕我们没有照顾婴幼儿的经验，热心助力，是吧？”</p>
在他怀里，婴儿恰到好处的爬到了他的脖子上，锋锐的大嘴挂在了脖子前面，跃跃欲试。</p>
令他的眼泪真的快掉下来了。</p>
“是……是这样的……”</p>
“同事相亲相爱，真好啊，真好啊。”</p>
钱主任拍手赞叹，旋即吩咐道：“不过，不要耽搁正事，该查房了。”</p>
“这会儿？”季觉迟疑。</p>
“是的，病患不等人，就现在吧。”</p>
钱主任断然的点头，不允许丝毫的迟滞和借口。</p>
孔叶白顿时僵硬的低下头，掩饰着狂喜的神情，只看到季觉冷冷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示意他乖乖等着，之后，便站起身来。</p>
“……好的。”</p>
他跟着钱主任一同，推门而去。</p>
漫长的死寂里，整个办公室里，居然就只剩下孔叶白一个人，还有一只满地乱爬的鬼胎怪物……</p>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左顾右盼，生怕这是什么陷阱。</p>
可体内传来的阵阵剧痛和焦虑，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靠近大门。但还没有走进，就看到鬼胎猛然警觉，诡异的笑容和狰狞面孔向着他看了过来。</p>
令他心中一阵冰冷。</p>
此刻的他失去了矩阵和赐福的感应，也没有灵质催动能力，根本不是这一只怪物的对手。可在昏沉之中，他心思电转，却忽然想起这鬼东西啃噬自己队友尸骨时候的贪婪来。</p>
回头，看向手术工具车的时候，表情抽搐了一下，再一下。</p>
终究，还是鼓起勇气，从里面，抽出了一把断骨的锯子。</p>
咬牙。</p>
“……”</p>
他的神情先是扭曲，又是痉挛，几乎无法克制惨叫，但还残留在体内的麻药却一定程度的麻痹了痛觉，到最后，他的面孔彻底失去血色，一片惨白。</p>
半截胳膊，就已经掉在了桌子上。</p>
就这样，试探性的拿起自己的肢体，向着鬼胎晃了晃，察觉到那贪婪饥渴的目光之后，孔叶白就再忍不住笑起来了。</p>
惨笑。</p>
忽然，将半截断臂丢向了身后，趁着鬼胎飞扑而上的时候，咬牙起身，夺门而出。</p>
狂奔着，消失在黑暗里。</p>
只剩下仿佛哽咽一般的喘息声，回荡在哀嚎中。</p>
逃，逃，逃！</p>
快跑！</p>
孔叶白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甚至顾不上和那些围绕过来的饥渴患者纠缠，踉跄的撞开楼梯走廊的的门，一路向上，就像是逃出地狱。</p>
一直跑到五楼时候，才忍不住，终于松了口气。</p>
脚步越来越踉跄。</p>
眼前阵阵昏沉。</p>
可他不敢停下，像是野兽一样，在地上蠕动着，爬行，惨叫呼喊。</p>
“老孔？”</p>
办公室里，好像有人听见了外面的凄厉哀嚎，出门查看，看清他的脸，顿时愣在原地，赶忙将他扶起，带进办公室里。</p>
黯淡的灯光下，同伴们顿时围拢过来，看到他的惨状，震惊失声。</p>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p>
“你一个人回来的？西敏和老修呢？”</p>
“快，快，联系主祭……”孔叶白顾不得吃药，死死的拽着同伴的手：“我要联系主祭！立刻！快点！”</p>
那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怪物，已经快要把教团大计给全部挖出来了！</p>
必须，不惜代价的，铲除！</p>
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门再度推开。</p>
“果然，跑了吗？”</p>
收到消息的季觉匆匆归来，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办公室。</p>
角落里的椅子上，童画终于显现出身影来，旁边观看了全程之后，神情已经麻木了：“是啊，和你预料的一模一样。”</p>
甚至就连剁手的环节都差不多。</p>
“那就收拾一下吧。”季觉挽起袖子来，开始整理乱七八糟的办公室：“东西东一堆西一堆的乱放，看着心烦。”</p>
“嗯？”童画疑惑，“这时候你不赶快跟上去查明白对方的老巢么？”</p>
可就算嘴上说着，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勤快收拾起来，反正跟在这家伙旁边，大脑感觉都快退化了。</p>
“这几个瓶子是干什么用的？这么放在这里？”她看向桌子上那一堆塑料罐子和容器，没注意什么时候摆上去的。</p>
“用完了，没用了，丢吧。”</p>
季觉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摆手：“不过小心一点，带上手套，硝酸和浓硫酸对人是有腐蚀的，旁边的铅盒里原本装的是医院做CT的放射物，空弹头……嗯，空弹头就是空弹头，放那儿就行。”</p>
“哦。”</p>
童画应了一声，拿起盒子来，忽然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猛然弯下腰，便看到办公桌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敞开、空空荡荡的桶。</p>
那好像是……甘油的容器？！</p>
瞬间，童画如遭雷击！</p>
她震惊回头，看向季觉，难以置信：“你不会真做了炸弹出来吧？”</p>
季觉没有回答。</p>
只是微笑。</p>
童画吞了口吐沫，表情渐渐僵硬：“你该不会把炸弹……”</p>
季觉沉默着。</p>
微笑依旧。</p>
死寂之中，只有角落电子钟的倒计时缓缓归零。</p>
再然后，仿佛海啸一般的剧震骤然袭来，地动天摇之中，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浓烟和烈火的喷涌，自时墟之内回荡。</p>
“是的。”</p>
季觉回答。</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