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至少有个清清白白的开始(1 / 2)

我没有机会真正给莫菲过一次的生日,这是我心里莫大的遗憾。《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我认识她没多久的一天,她骗我说那天是她23岁生日,为此我们办公室的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吃完后才知道她的生日已过去半年,下一次也还在半年之后。我对莫菲最初的印象是她一双孩子气的眼睛,她的五官长的不怎么精致,只有一双眼睛生的动人。我一直试图找一个词来形容,但几年下来,我还是想说,那就是一双孩子的眼睛,仅此而已。

我们是一个单位不同部门的同事,她初上班时我已是一名有着8年工龄的“老同志”,在她办公室的隔壁部门当着小领导。新人难免是要受欺负的,偏不知什么缘由,她受到的排挤格外厉害。我常看见她低着头挨训,或者一脸谦卑的在其他人的招呼声中东跑西颠气喘吁吁。有时下班了她依然一个人在办公室伏案工作,孤单的背影让人心生怜悯。

她在自己的部门是没什么好人缘的,这从她一有空闲就钻进我办公室和小韩聊天便可看出来。一来二去,在别处不受欢迎的人,偏偏在我这里成了人气最高者。其实若抛开利益纷争这一层关系来看,莫菲实在是一个招人喜爱的女子。她不是我们部门的人,升迁与薪酬等等与大家各不相干,拔去这些恶俗的干扰,大家眼里的莫菲就是最真实的那个。她的笑毫无深意,她的小心也不是心机,她努力工作没有要把谁踩在脚底下的嫌疑,她的一双大眼睛并非为魅惑或勾引某人而生。她只是自己,只是莫菲罢了。莫菲在我这里放松着压力,我也时常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别人一道开她的玩笑。

她的出现实实在在是让人开心的。她和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反复强调这一句,是想引进你的注意,具体注意些什么,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时会惊慌失措的跑进我的办公室向我求助,不敲门也不打报告,她不是我的下属,倒省了许多繁文缛节,我也乐得在闲暇时帮些小忙。那些在我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那里关乎“生死存亡”。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我看着她时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我自当她是个可怜的小妹,却没有意识到从那时起,我就爱她。

偶尔,莫菲会央求我把她调到自己部门,但我未曾答应过。虽然此事并非我嘴上所言的那样困难,只是我内心实在不愿我和她变成同事。若在同一个办公室中,许多故事因为避嫌便没了展开的空间。我给我们留了后路,这是莫菲所不知道的,就在当时,我自己也只是有些“懵懂的感觉”而已。

莫菲一直想辞职去找裴远,她毫不避讳的在我面前大谈特谈自己将和裴远开始怎样幸福怎样甜蜜的新生活,但这事却一路这样拖了下来。很多次,莫菲都有下一刻见不到裴远就会死掉的冲动,但她终归活了下来。莫菲现在这份工作得来不易,虽然我们这家单位名气不大,但却实打实是一家效益颇好的国有企业。莫菲的父母花了很多精力和钱财才把她塞进来,比起外面苦苦求生的同龄人,莫菲算是幸运的一个。正因为这样,也才有了她日复一日小心翼翼,在夹缝中求生存也不敢轻易辞职的现状。即使在气急败坏时,莫菲也只会跑到我的办公室求我帮她调个部门。

外面有多少人在羡慕出入这办公楼的我们。

外面有多少如莫菲一般年轻的女子抱着文凭东滇西跑,为一餐一宿发愁。

外面的世界,莫菲又岂会不知,这里的压力是温饱后心理层面的,而外面则是直接对生存底线的挑战。这些,莫菲又岂非没有体会,他和裴远的过去也是在那样的日子中沉沦的。裴远坐很长时间车来看过莫菲一次,亦不曾提过让她辞职的事。反倒裴远曾积极的想朝莫菲所在地区发展,遗憾的是这荒郊野外实在找不到可容他伸展手脚的地方。一个男人缩手缩脚的生活一辈子,这是裴远害怕的,也是莫菲所害怕之事。他们就这样成了天河两端的牛郎织女1,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真的就是那道似乎无边无界的银河,没有相当的功力跨不过去。可这份功力,年轻的莫菲和裴远只修炼到入门。

我有时坐在一边看莫菲和办公室同仁说笑,看到的却是莫菲眼里藏不住的疲惫。她的事,有些是听韩天桢讲的,有些是莫菲偶尔谈及,有些则是我在夜里细细揣摩出来的。我很讨厌自己的这份用心。我亦只想单纯的看到莫菲含笑的眼睛,不想知道笑容背后的凉薄。可这又岂是自己能阻挡的事,若能轻易的把心灵之门关闭,我不早就成了天下最快乐的人!

莫菲和韩天桢下班后总相约一起吃饭和打发夜晚的时光,后来我们熟识了也混在一起。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莫菲是会喝酒的。留着厚重平整刘海的莫菲乖巧的像一个孩子,我以为她从不沾染这些让人迷醉的东西,但是在饭桌上滴酒不沾的她,在ktv的包间里豪爽的让人吃惊。后来我渐渐明白,莫菲在太阳落山前和黑暗降临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不似其他的女子,她活得更辛苦,她把自己藏在黑夜里。这个傻瓜,以为天黑了就没人认的出她,以为天黑了自己就不再是自己。

她的情绪变化相当大,尤其是晚上我们一起玩乐时,她有时候是真的快乐,意气风发,对生活充满信心。这时她会给我讲梦想和裴远,她说着那些细致入微真挚缠绵的爱。她说:“我一定会辞职的,这里不适合我,这里没有我的梦想和裴远。”有时她却变了模样,冷静且拒人千里之外,在kyv包间里她一个人拿着麦克风认真的唱歌,快乐或伤感的通通唱的落寞,而她的另一只手上一直端着酒杯。我不止一次试图拿走酒杯,她却用全身的力气挡开,仿佛我要拿走的是她的“心”。

ktv包间里昏暗朦胧,每个人心里都有想发泄的理由,喝酒是为了给疯癫的言语和行为找一个适合的借口,嘶声力竭的歌唱和跳舞也只为了平复心情。没有人注意到我抢她酒杯时的暧昧,是的,这个动作比什么言语都来的暧昧。当我安静的坐在角落看着那双被酒精迷蒙的眼,她的茫然,她的悲伤和她的笑。我只是想保护她,固然这世道已没有英雄救美2的必要,固然我不是英雄,她亦不是没美人,我只想要保护她,这个念头全由心生,不经大脑。现在我常想,若是早知这一举动会引出日后的故事,那我还会不会这样做。我34岁,她23岁,整整11岁的差距,抵不住我们片刻的相视。

“我爱她”,我知道从那时起自己就爱她。

我们的距离在无意中一点一点缩小。我的儿子今年刚满5岁,我一边想象着与莫菲拥抱的情景,一边把儿子的照片放到桌上牵制自己四处游走的心。莫菲并不知晓我每日经历着怎样的挣扎,她只会为我忽冷忽热的态度困惑,她以为我是因工作而烦恼。她时常小心翼翼的宽慰我,赞赏我的才能和智慧,那是一种讨好的姿态,仿佛不这样我就会离开她的生活。她可怜的可爱的表情和话语一次又一次打破着我的防线。她看我笑了,就又恢复欢愉的表情和其他同事继续玩闹。我便知她对我只是单纯的好感,她的靠近也仅是无意识的行为,她喜爱在我这里讨得微笑和帮助,她感激甚至有些崇拜我。如果莫菲的上司也予她更多的帮助,她也会这样对他吧。

对于23岁的莫菲来说,对于家庭和事业都相对平稳的女子莫菲来说,这世上的事和人固然复杂却绝非深不见底。她相信来自心灵的直觉,害怕人性的自私和丑恶,她勉力维系着为人的原则,鄙夷一切刻意而为的肮脏。这也可以说是对她无法在自己部门获得认同的一点解释。

或许她终会明白的,她某些无意义的举动在别有用心的我们眼里饱含深意。当她真正“长大”后绝不会再那样对一个已婚的34岁男人温柔的笑,她亦不会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你,只为讨得一些帮助。她会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给对方造成莫大的压力,她也会知道,我看她时,她的一颦一笑除了魅惑再无其他。她把我带回了24岁的年青时代,也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爱情,那些久违的激情和冲动。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等她明白时,为时已晚。

我把妻子和儿子的照片刻意设成了手机屏保。我从早到晚不离手机,我一天24小时看着现实的状况拴住自己,可是当一个男人需要以这样可笑的方式警醒时,一切还有意义吗?

莫菲还是从前的莫菲,自己苦恼、自己迷茫、自己幸福、自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