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怕运气差,只怕不聪明(1 / 2)

莫菲走在街上,有卖衣裳的,她过去看一下,有买鞋的,她上前摸一摸。《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杂七杂八的精品店里,她一点一点的看,镶水钻的卡子,流苏的围巾,会唱歌的梳妆盒,每一件她都爱不释手。过书店时,她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去看,看到没什么新书上架,她很快离开了。一些饭馆里三三两两的已经有人开始吃饭,她不觉得饿,却很想进去坐坐,因为觉得那里面很暖和。她在一家川菜馆门口徘徊了一阵离开,“一个人”,她想,“我进去要什么好呢?会不会看起来像个傻瓜。”旁边也有面馆,她停了三秒还是离开了,她讨厌那个面馆的椅子,劣质的塑料做成,一色的天蓝,看上去又冷又硬的模样。

她继续向前走,看到一个很小的超市,门头却异常精致。她跑进去转了几圈,最后买了一包饼干和一盒牛奶①做为明天的早饭。她拎着东西心里有着小小的满足,因为她拎的饼干是最爱的巧克力味道,牛奶也是孩子气的旺仔牛奶。她想着明早吃掉他们时那种甜滋滋的味道,眼睛也有了甜美的弧度。再看表,时间刚刚好,吃完饭直接上班,她觉得这样的安排再完美不过,心情又好了几分。“真好”莫菲想“有什么比这更好?”

晚上天更冷,月亮却很醒目的挂在天上,在它的周围,有一个晕染开的圆,莫菲知道那是风晕。莫菲并不关心是不是要刮风。她只觉得那圆圈的颜色妖异的怕人,他比橘色更深,比红色稍淡,有点像干涸的血。她指着月亮叫苏易看,苏易平静的说:“要变天了。”这不是莫菲想要的答案,但她没有理由要求更多。此时苏易正拿着手电筒做例行检查,莫菲紧紧跟在他身边帮着做数据记录,虽然屋里屋外都亮着灯,但这点微弱的灯光却不足以冲淡头顶妖异的光芒和四周漫无边际的黑暗。莫菲的心咚咚的跳的厉害,苏易似是察觉到什么,他说:“你别跟着了,回办公室去歇着吧,我一个人成了。”莫菲望一眼办公室日光灯管惨白的光,白色墙壁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影子,她咽一口唾沫,“我就待这儿,和你说说话,干起活也快一点。”苏易笑一笑继续工作。

做为一名干粗活的女工,除了说话和写写字莫菲的确是没做过什么事。她分不清10号管钳和8号管钳,不知道阀门开关的方向。她的手没有拎过笨重的工具,没有被油污浸过,她也没有爬上爬下去看压力表和计量管。她的工作手套总是很新,全都堆在苏易的柜子里。在别的女子手上磨起了茧子时,她的手依旧只能拎起一只钢笔。比起和她一样处境的女人,她幸运的遇到了苏易,这实在是难得的恩赐,她是知足的。

一个操作间检查完毕出门,苏易一手抓手电一手费劲的把两扇铁门合拢。门上的锁丢失已经有些年月了,一根小铁棍做了插销。苏易手一抖,插销掉在地上,叮叮当当几声响后不见了踪影。莫菲赶忙去找,找来找去找不见,虽然大门上有瓦数很大的白炽灯,再加上苏易手里的强光手电筒,但在黑暗里找一个同样乌黑的小东西谈何容易。苏易松开大门过来帮忙,两个人四处翻检,一无所获。用些别的物体代替吧,不是太粗放不进去,就是太细承不住重量。苏易喘着气说:“你去办公室里帮我拿截铁丝,我先把他拴上。”莫菲看看从此处到办公室中间漆黑的道路,不吭声。苏易好脾气的又问:“那你帮我把门拉着,我去拿。”莫菲小声说:“我和你一起去。”苏易无奈的笑笑,心里有些难过,“如果没有我,这个丫头该怎么办?”他心里这样想着,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莫菲却以为那人被她惹恼了,急急的解释,“今天的天真的很吓人,好像有鬼!”说罢还是下了决心道:“你等得,我去拿。”苏易笑:“一起去吧!”两个人又折腾了一大圈,等再把门关上时,莫菲的额上竟有了汗水,而苏易更是连工作服也脱掉了,两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后面的检查便有些潦草。偏巧这天夜里有一台机器出了故障,那台机器靠房间的边角,不知从何时开始漏油,苏易和莫菲去检查时匆匆忙忙的,也不曾细看,谁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等到第二天早晨苏易才发现地面积了一滩油污。两个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谁也没有处理经验,不免慌张。赶紧按程序停了机器,打电话到办公室报修,然后是清理工作,莫菲也上阵帮忙,用土盖,用铲子铲,扫把扫,拖布拖。直到领导开车上来巡视,地上还是有明显的印迹。这件事的后果是当月的工资两个人各扣两百。

对这件事,莫菲的态度是无所谓,而苏易却忿忿不平。学理科的苏易从油滴落的体积和速度判断出,一个晚上的时间不足以有那么多油积在地上。很明显机器是从白天或头天晚上就开始出问题的,那台机器所处角度比较隐晦,晚上光线不佳,看不到情有可原,但是白天青天白日的,人员又多,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就算扣钱,也不应该单扣我们的。莫菲听他分析的有道理,但是“道理”这个东西值多少钱?有多少分量呢?

更让苏易气愤的是,事后才有一个年长的师傅好心教育他说“你打电话给上头说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自己悄悄弄干净不就行了”。苏易反问:“我就怕出事,万一有事呢?”对方蔑视的笑答:“最多就把机子停了修呗,与你何干?要你多事给上头说。”苏易颇觉脸上无光,闷声解释:“地上漏的油挺多,又是在泵房里,也不算小事吧?”年长的师傅一脸惋惜,“大学生”他这样称呼苏易,“大事小事,还不是领导说了算,路上的砖少一块被领导知道了也是大事,要是领导不知道,泵房里就算漏成油田也是小事。”

苏易把这段对话原封不动的讲给莫菲听。莫菲听完脸上并没有苏易期待的愤慨,她淡漠的表情刺伤了男孩的心,苏易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莫菲不知趣的问:“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啊,怎么了?”苏易压着怒火:“没怎么,对就对呗!”莫菲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自己运气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易看着她不吭声,莫菲继续解释:“你没听出来吗,人家在告诉你,上班出了事,关键是要找到人负责,至于这件事本身缘由如何,什么性质没人关心,这就好比一个炸弹,爆在我们手里,因为我们倒霉啊,引线刚好这么长,谁又会追究这炸弹是谁点燃的,中间过了多少人的手。”苏易脸色铁青,“你说的不是上班,是赌博,玩的就是心跳”。莫菲凑到他耳朵边悄声道:“那扣钱的时候你心跳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