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恍然若梦(1 / 2)

恍然若梦

带着莫菲走在回家的路上。《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天蒙蒙黑,风小了许多,但更冷了,我的手心却因为激动而沁出汗水,我有种找回走失宠物的感觉。而她,我说左她就左,我说右她就右,也真就扮演着宠物的角色。这真让我难受,难受到有那么一些时间,我宁愿自己没有走进那个食堂,宁愿没有遇见她,宁愿身后跟的只是一个梦。

我和莫菲又躺回同一张床上,没有人提问,没有人解释,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哭。她把脸埋进我的臂弯里,我的心痛到要大喊大叫才能缓解。可是屋里一直保持着奇怪的安静,仿佛我和她只是两个人形的木偶,然后她似乎睡着了,没多久我也真的睡着了。

11月23日早晨我是被闹钟吵醒的,我把它关掉,看到莫菲不知何时已转过身背对着我,她一动不动,仿佛睡的正沉。可我知道她一定是醒着的,她是用一线光束或一些轻响就能唤醒的人,所以就算没有闹铃声,她也会自然醒来。我下了决心让她和我说话,便沉下气来装睡,她今早不上班,可我却还要赶着去汇报昨天检查的情况。但我宁愿迟到挨骂也不想错过这个亲近她的好机会。我在赌博,赌的是莫菲仍旧爱着我,会和以前一样因为害怕我迟到一遍一遍唤我起床。果真才等了几分钟她就耐不住侧身唤我:“起床了,已经晚了。”我依然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她沉不住气转过身来伸手推我,“你早晨不上班吗?迟到了!”我蓦然睁开眼,吓了她一跳,我一把将她抱住,用了很大的力气,毫不顾忌这样是不是会弄痛她。她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就放弃了,“你吓坏我了”,她责怪我说:“别胡闹,迟到了。”我心里其实比她还急,现在比不得以前山高皇帝远①,糊弄上头的理由多的数不清,如今盯着自己的眼睛多到数不清,没错还要堤防有人给自己穿小鞋②,哪里还敢自找没趣。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又想推开我,我挣扎着不松手,对她说:“等我下班,别再跑掉了。”她答:“我没有”,停顿片刻又说“是你一直在推开我”。这是一句质问,我无言以对,只能吻在她的额头。她低声道:“去吧,我不走。”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以闪电的速度穿衣洗漱,冲到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检查情况,然后转至大李办公室再次沟通一遍。接着打了几个电话,签了几个字,看了些文件。我机械的工作,隔五分钟看一次表,时间过的格外慢,我坐在椅子上腿疼、站起来头疼、走来走去脚疼、说话嗓子疼、写字手疼、看文件眼睛疼,总之没一处是舒服的。捱过10点我终于耐不住,找了个出去办事的理由,溜回了家。

站在家门口,我却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屋里的动静,什么也没听到,只有让人抓狂的静弥漫在周围。“难道她已走了?”我忐忑不安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纤尘不染的地板,原本散落四处的杂物都回归原位,连垃圾筐里都是干干净净。我颤巍巍的喊一声“莫菲”,没人应声,我听到自己一颗心“咚”的落到地板上。几近绝望的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惊喜的看见莫菲坐在床边看着我。

四目相对!

她的眸子如大海一般深邃,她嘴角一抹笑如清晨初现的光芒似明又暗,她端坐在那里岿然不动。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可却分明感到她人在千山万水之外,这一生一世我竭尽全力去追都再难靠近。

“怎么不答应呢,我还以为你走了。”我勉力的微笑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回答,而是侧身把窗帘拉开。我的床原本不靠窗,因为嫌那里凉,她搬来以后却执意把床挪到了窗下,她说了若干条理由,让人觉得床生而就该在窗下。她说,真的很好呢!晚上星星印在床上,多漂亮,白天阳光铺盖床上,多温暖。我想象不出那样的美景,我问她:“阴天怎么办?”她笑答:“阴天有风,有云,有雨啊。”我又问:“沙尘暴怎么办?”她答:“落一层沙就在沙上画朵花?”。对一个30几岁的男人而言,莫菲的这些话属于另一个世界,是柴米油盐之上的梦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谁会在乎呢,可是我喜欢莫菲说这些时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在那光里,我看得到希望,梦想和爱。

可是现在,莫菲眼睛里没有光。她拉开窗帘,阳光落在她身上,落入她眼里好像落进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沼,幽暗平静的让人害怕。我把目光移向窗外,可初冬清晨的日光和月光一样凉薄,只会让人看清这世界的苍白和萧索。幸好她不再看我,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很难说她是因为拉窗帘而侧身,还是为了不看我而去开窗帘。

“怎么不多睡一会?”我走到床边紧挨着她坐下,她却很不自在似的往旁边挪了挪之后才微笑着冷漠的反问:“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表明出我与莫菲的疏离,但当时我却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太久没见,有些陌生罢了。”我兴致勃勃的幻想我们会很快重拾以前的亲密时光。

“还不是怕你跑了,回来看看你!”我扳着她的肩膀,让她正对我。她顺从的转身,答非所问:“屋里有些乱,我稍微整理了一些,很多东西都该洗了。”我关切的凝视着她,“不累吗?再睡一会多好。”她的目光却越过我肩膀落在对面的墙上,“不”,她轻飘飘的回答。我故意忽略莫菲的漠然,激动的说道:“真怕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跑了,看你连鞋都已经穿上了,是不是我再晚回来一步,你又会消失?”我握住她双手,“你这样不见了,我很难受!”“怎么会?”她浅笑着抽出手自问自答:“不会的,习惯了就好。”她说话很慢,字斟句酌。

“为什么换手机号?”我二次拉过她的手,她执拗的把手抽出来后才答到:“想换了。”

第三次握着她的手,这一次我用了极大的力气,莫菲不由自主微微颦眉,我猜她一定觉得有些痛。但我却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就这样僵持不下。过了一会莫菲突然叹了口气,我心中一软手不由松了,我懊恼的问她:“你讨厌③我,恨我吗?”她收回目光看着我的脸,发现彼此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不”,她额头轻点在我肩上,“sunny,我从未恨过你,我曾那样爱你。”她说着人整个的放松下来,眼泪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流,“为什么要让我再看到你?”她断断续续的说:“你很残忍,你好自私。”她抽出手来抱着我,手指甲紧紧抠着我的背,她用着全身的力气,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我依然清晰的感到她的指甲嵌入我肉里,很痛!可这样真好,这样会让我的心不那么难受。“你干吗要找我?”她翻来覆去的说这句话“为什么让我再看到你?”最后她终是放弃了压抑的抽噎开始大声哭泣,毫无顾忌,好像一个孩子丢失了她心爱的宝贝。我轻轻拍着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悲伤,“可是莫菲,我该到哪里去寻找你不见的宝贝,我把她弄丢了,我故意丢了她,可我是无心的。”这些话我说不出口,我是真的怕莫菲恨我,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对她说:“对不起”。是的,莫菲,对不起,为过去,为今天还有未来,我所做的一切,对不起。

告诉莫菲我调工作的事,她没有太大反应,只答一句:“我知道”。这个消息是韩天桢告诉她的,就在那日,韩天桢因我要求叫莫菲吃饭。心情大好的韩天桢把莫菲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主动讲了出来,讲的那人把此事当做花边新闻权当娱乐,听的人却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去还是不去?”韩天桢岂知自己轻描淡写的提问,给莫菲内心带去烈火般煎熬。“去还是不去?”短短的数十分钟,莫菲反反覆覆做了无数次选择。

她在我走第一日搬走,第二日换卡,她拼命的遗忘,躲避与我有关的人,她不停的洗澡洗衣服,找朋友聊天玩乐,看奇怪的书,唱歌,喝酒。她有时忍不住想探听我的消息,但冷静以后把自己藏的更深。“去还是不去?”韩天桢最后问她,莫菲心说:“去吧,去吧,没什么大不了。”嘴上脱口而出的却是“有事,不去了”。她怕韩天桢多事,还故意安慰,“以前大家在一块儿上班,我混在里头还好说,现在又不是一个单位了,再说今天不是你们纯内部的活动吗?我去了不太合适,你老板也就这么一提,不必太当真了。”她的理由说的天衣无缝。单纯的韩天桢对此深信不疑。演戏演太久,戏里戏外谁真谁假,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更何况是看戏的人。

她安慰我:“没事的,sunny,你不要急,会好起来的。”她果真是了解我的,她把一切都看得真真的,她没有傻兮兮的恭喜我,追问我什么时间扶正之类。她是如此懂事,让人心疼。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