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明月夜,万川等所有人都睡熟以后,悄悄从榻上爬起来,披上衣服出了门。他顺着山路往上走,又来到了上次那个堆满木柴的伙房。他见伙房门前并没有人,于是四下张望,一面压低嗓音轻声喊:“钧天,钧天——”</p>
上回钧天和万川在这里偶遇,没想到后来二人竟成了好朋友。他们俩都是头一次离家在外,身边无亲无故,有时未免感到孤独。可是督学们大多都很严厉,令人不敢亲近;而组内的其他子弟,或粗鄙或跋扈,亦使人不屑与之为伍。尽管他们两人的个性也是迥乎不同,但一个为人豪爽,讲话直来直去,行事更加不掖不藏;另一个虽然生在书香之族,可是亦生性率真,且最喜赤诚之人。于是上次无意间遇上以后,彼此都觉一见如故,自此便一发不可收。</p>
万川每与钧天交谈之时,听他描述塞北奇景,诉说当地风土人情或讲述行军对阵,常常神往钦羡,心潮澎湃。而钧天得万川介绍中原文化,讲评诗词歌赋,阐说礼乐文章,亦觉遐思起伏,逸兴遄飞。是以二人白天虽不在一处修行,课毕后却常常见面,一来二去,莫逆之情渐笃。</p>
钧天从塞北带了许多风干的牦牛肉来。他本是担心南方的食物吃不惯,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些牛肉来打牙祭。可不曾想到,不归山上虽无酒无肉,但青菜豆腐却做得甚是可口。原来他在塞北长大,从未吃过这些精致细粮,因此甫一尝到,倍感新奇,与万川的感受截然不同。钧天见万川身体瘦弱,而山上饭菜似乎很不和他胃口,天天都像吃不饱似的,于是每隔几日便在课毕之后嘱咐他:等夜深人静舍内其他人都睡熟以后,就到上次相遇的伙房来。每次万川来,钧天都给他拿上一大包牛肉,足够他吃个三五天。</p>
此时,万川已四下唤了好几声,却丝毫听不见钧天的回应。又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来。他心中不禁暗暗奇怪,每次钧天都比自己早到许多,怎的今日却迟了?正自思量是去是留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难听的尖笑,随即有人大喊:“可被我拿住了!”</p>
万川听到喊声心头大震,定睛看时,只见葛雄肥大的身躯从树丛里费劲地挤了出来,身旁自然跟着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那小厮手中缠着绳索,一言不发,神情冷冷地将绳索一拽,又从树丛里拽出个人来。只见那人双手被绳索牢牢缚住,口中塞满破布,“呜呜呜”地只发得出声音却说不出话来,模样甚是狼狈,却不是钧天是谁?</p>
万川大为惊骇,一时慌了手脚。按说钧天从小在塞北长大,又常年随父亲行军,功夫和体力都远在脑满肠肥的葛雄之上,即便身边多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厮,也不至于被他二人所擒。再说,他们擒他做甚?万川来不及细想,稍一定神,问道:“你们干么绑人?”</p>
葛雄不紧不慢地把嘴一歪,肥腻的脸巴子上层层叠叠堆起横肉。他说:“干么绑他?我倒要问问你们,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还没等万川作答,他又神色古怪地坏笑了两声,两粒老鼠屎一样的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万川,一会儿看看钧天,“难道是想趁着夜深人静,跑到这里来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