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瑶光正要掀开冪篱之时,突然被凭空激射而来的三道剑气所阻。锦娘不知什么高手暗中相助,正诧异间,却听瑶光幽幽地说:“我早便料到夫人并非寻常女子,却没想到夫人竟然身怀如此绝技。”锦娘顺着他的目光朝身后扭头一看,见聂氏在月下迎风而立。她神色不怒自威,凛然殊不可犯,仙袂飘摇,有若神女。</p>
锦娘不禁大吃一惊,按说聂氏本应早已逃出宫去了,怎么她竟然还在这里?她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是由聂氏扮成映月的模样,在乐华宫冒名顶替掩人耳目;锦娘则带人从正大门出宫。待到夜深人静,聂氏则自行设法抽身。</p>
锦娘与聂氏交过手,深知以她的本事,即使被发现,侍卫们也绝无可能困她得住,可此时又如何被众人押解至此?再看围在她身边的那群侍卫,一个个的神情更加骇然,他们虽然都拔出了刀剑,却没人敢上前一步。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刚刚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转眼之间便发此神威?</p>
聂氏朝地上匆匆看了一眼,见那金色冪篱的纱罗紧紧裹着一具身体,一动不动地横在不远处,于是忙问锦娘道:“她怎么样了?”</p>
锦娘回说:“晕过去了而已,并没有大碍。只是夫人怎么还在这里?”</p>
聂氏手指前方道:“我们都错了,这宫中除了这道宫门以外,再无别的地方可以出去。”</p>
锦娘怔了一下,惊道:“这怎么可能?宫墙好高么?”言下之意,以她聂氏的身手,难道竟连道宫墙也翻不出去?按说刻下情形危急,锦娘殊不该以这样讥嘲的语气来问话。只是她平日如此惯了,一时竟也改不过来。</p>
聂氏不快地瞧了她一眼,说:“并非宫墙难越,只是这王宫的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上都被布下了阵法,乃是分别对应伤、景、惊、休、杜、死、生、开八门。而每一阵中,又有一名极厉害的咒术师值守。这八名咒术师不仅是守阵的法师,更是瑶光的眼睛。他们各自监视着一个区域,八个人一起,便能将整个王宫尽收眼底。宫中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瑶光的眼睛。”</p>
锦娘大惊失色,忙道:“这么说,我们寻找乐华宫时……”</p>
“没错。”聂氏接道,“我们的每一步都被瑶光看在眼里。刚刚我想,既然你在宫门前拖出瑶光,或许我可以尝试破阵而出。再说,这九宫八门的格局并不见得如何复杂,只要找到开、生、休三个吉门,就可以设法破阵。”</p>
锦娘道:“莫非那阵中有什么古怪?。”</p>
聂氏点头道:“我以奇门四盘中的人盘与地盘去入式推演,开、生、休三吉门的方位应该分别是西北乾六宫、正北坎一宫还有东北艮八宫。可不知那瑶光在此之上更用了什么咒术,竟将九宫方位全部打乱,八门之中竟无一门在其原来的位置,我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解。倘若擅闯,万一误入凶门则有死无生。何况,那八名守阵的法师已构成神盘。四盘之中,三盘具在,一阵遭袭,其余七阵同时运转,互为协佐。如此阵法,实非朝夕可破。”说到这里,她朝瑶光恨恨地看了一眼,只见那瑶光仍是似笑非笑,神情甚是怪谲。</p>
“没想到夫人对阵法也如此精通。”瑶光的声音口气毫无异样,可他暗地里却着实心惊。此人到底是谁?一个普通的官夫人怎么可能对奇门五行之术了然若斯?这也罢了,更奇的是她刚刚接连射出的三道剑气。当今江湖上,能够直接以无形剑气杀人的当属龙湖吕氏。可她操纵剑气的速度、方位、力道显然又比吕家的寻龙剑诀高明很多。更惊人的是,那三道剑气不仅射来时凌厉无俦,然其一击未中,立时便能尽收其刚猛,着地而碎,绝不多耗费一分力道在不必要的地方。光是这一点,便已可知出手之人的修为极高。换做常人,一击未中时,剑气必定横冲直撞,击得四周山石崩裂。然而山石崩裂又有何用,敌人仍是安然无恙。虽然损耗不大,但高手过招,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别,因此其境界自然也就落于下一品了。</p>
瑶光暗忖道,这上官家果然不简单得很,若非囚了上官映月,怎能逼得聂氏显露其真实的面目,又怎会得知侯府之中竟还藏有这等高手。却不知聂氏潜身在侯府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是否与上官家的那个秘密有关。当下满腹疑云,脸上却微微一笑,探问道:“夫人可是与龙湖吕氏有什么渊源?”</p>
聂氏听了,立即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故意说道:“国师莫非瞧不起在下刚刚的剑法,那也不用拿龙湖剑宗这等不入流的门派来羞辱人。”</p>
瑶光道:“那么倒是下官眼拙了,还要请夫人赐教。”</p>
“国师只知有龙湖吕氏,难道没听过颍川聂氏吗?”</p>
锦娘听见“颍川聂氏”四个字,心内登时猛地一悸。虽然她早已便知靖安候的夫人姓聂,今日也数度见她展露不凡身手,但是天下姓聂之人何其之多,因此竟然从未将颍川聂氏与这位面慈心软的官夫人联系在一起。瑶光也大吃一惊,右手藏在宽袖里,中指与无名指蜷进掌心,暗中做好了戒备。沉默半晌之后,他冷冷道:“原来夫人是洛神宫的人。”</p>
聂氏脸上挂着浅笑,不置可否。“难怪,难怪。”瑶光点头接着又说,“如此说来,夫人刚刚使的并非龙湖吕氏的寻龙剑诀,而是洛神宫的‘神女飞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