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莽一向敢于用人,原涉前不久被火线任命为威戎(北地)大尹,其子原初也成了二千石的儿子,找人将其腿打断这种事,不好操弄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第五伦归来后,将原初辟除来军中,方有报仇还辱的机会。
耿弇倒是很冷漠:“吾与原氏不熟,不知。”
第七彪讨了没趣,心里恼火耿弇之傲慢,心里还是念着:“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向宗主提议,将原初征辟来,借口就是……要拿下他,作为要挟原涉的人质!”
而耿弇的兴趣,都集中在临渠乡诸第的族兵身上,第五伦当初从新秦中带走了两百旧部,大部分跟着去了魏成,少部分则在临渠乡与当地女子成婚安家,以这些人为基础,按照兵法里“一人教十,十人教百”的原则,以抵御盗寇为由,在各里分别训练族人乡党。
两年过去了,若单拎出一里之众还,倒也像模像样,不逊色于马援手下的流民兵。
但为了不惊动朝廷,从未有过合练,当上千人聚在一起时,就显得有些杂乱了。
“乌合之众。”耿弇一眼就看出他们深浅来,心中不以为然,虽然在魏地任职已有一年,但他还是怀念幽州的上谷突骑。
话不投机半句多,耿弇和第七彪都将马头向前,意欲从中渭桥渡河。
“吾等人多,让吾等先过。”第七彪嘴上笑嘻嘻,实则不打算让,得让这耿氏小儿知道,谁才是嫡系!
耿弇皱起眉,他啊,他长这么大,也不知道让字怎么写!
双方就这样停在了桥头,自己人不认自己人了。
“宗叔!”
就在这尴尬之际,后头却有呼唤前来,却是一个骑马而行的青年,他在后头押阵,看出前面不对,立刻拍马赶来。
他蓄了胡须,其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不复当年的稚嫩天真,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遂笑道:“既然是自己人,何必分什么你我?诗不云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既然能同袍同裳,亦可同桥。”
“桥如此之宽,能容两车并肩齐驱,难道就容不下两排人?不若一同渡过去。”
他倒是给了二人一个台阶,双方都无异议。
好容易摆平这两位后,青年才朝耿弇作揖。
能明显地看到,其左手小指没了——在荒蛮的西海之滨,他么一行人为了躲避羌人追杀,翻越乌鞘岭去河西避难时,被冻掉的。
“在下第八矫,字季正!”
……
耿弇、第七彪、第八矫还在路上之际,第五伦已抵达新丰,当年的“更始将军幕府”已经换成了“大司马幕府”,在第五伦接手前,负责征兵事宜的是大司马董忠。
“董?忠?”
这俩字,让来时还在念叨“国家昏乱,有忠臣”的第五伦好似想起了什么,差点没笑场,但还是忍住了,肃然与董忠见礼。
董忠长得一点不像关西人,既无浓髯也无大腹便便,反而有些消瘦和柔美,上来就跟第五伦套近乎:“吾家在列尉郡云阳县,与维新公,也算同乡。”
对了,王莽的死对头,汉哀帝的宠臣董贤,也是云阳县人啊,这董忠居然是其族亲,看来云阳董氏也是两个鸡蛋放俩篮子里,董贤虽被王莽诛杀,但其族人董忠却成了新朝显贵。
董忠除了要将征召得的壮丁转交给第五伦外,还要给他引荐这趟南征,第五伦的副手偏将。
当那位被王莽钦点的偏将军站在第五伦面前时,纵是第五伯鱼练就了一张厚脸皮,亦难免露出惊愕的神情——怎么是你!?
他预想过很多人选,觉得以王莽喜欢让主将、副将相互掣肘的习惯,甚至猜过,会不会任命与自己有过节的师尉大尹田况来分兵权?
那却是正中第五伦下怀,省得那田况把着自己归途,如芒在背。
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来者五旬年纪,一身戎装,头发斑白,见到第五伦后,也是满脸尴尬。
竟是当年在新秦中时,第五伦过的老上司,梁丘赐!
此人,不是因纵匈奴入寇被免为庶人了么!怎么忽然变成了偏将军,还成了自己副手?
但只要想想,在句町送了几万人,导致南中大乱的廉丹,居然还被王莽从狱中捞出来,连续两次加以重用,托付了十几万人性命。梁丘赐这份任用,遂显得不足为奇了……
昔日被你背刺过的上司,却成了你的下属,这世上还有比这种久别重逢,更令人哭笑不得的么?
二人只好尴尬地在那笑着寒暄,第五伦不由暗暗感慨。
论识人之明,论用人不疑,他第五伦别人不服,只服王莽!
“皇帝啊皇帝,你莫非是又想造就一对‘卧龙凤雏’?”
……
:第三章在1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