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黑驴坐起来,当然我收了天眼,在我的眼前,这个人还是人的模样,大黑驴叹了一口气说:“这事说来话长,我上辈子也是人,就是隔壁庄的,我叫马三。《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他一说完这话,那个妇女吓的大叫一声,我问她怎么了,那个女的结结巴巴的说:“马、马三已经死了五年了,马三兄弟,我们家跟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们家当家的吧,我一定给你在坟子前烧纸。”
马三说:“烧个屁,我连尸骨都没有回来。”
妇女说:“那、那你怎么缠上我们当家的了?”
“你当家的杀了我,我当然缠上你当家的了。”马三恶狠狠的说。妇女说:“你、你胡说,你康大哥虽然杀猪、杀驴,但是你说你大哥杀人,这事可没有,再说了,咱庄上谁都知道,你是买媳妇和老光棍去云南就没有回来,怎么赖到我们头上了。”
马三说:“我没有回来是因为我摔死了,死之后的我就变成了我叔家里的驴,你们今天杀的驴就是我,我死了不要紧,以后谁给我叔干活?”
说着竟然在那里哭起来,这时妇女说:“马三呀,我们杀驴也是迫不得已,你叔欠我们四千块钱,都五年了,可是至今没有还钱,我们找你叔,你叔说家里没有钱,就一头黑驴,你们要牵就牵去吧,其实我当家的还觉的亏,一头驴怎么也值不了四千,没有办法,只能凑合着卖点钱,怎么也比一分没有强。”
我说:“马三你这个是怎么回事?我都听糊涂了,你一会说是人,一会说是驴的。”
马三说:“这件事说明白了,你就不糊涂了,我今天得谢谢你的恩情,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非得魂飞魄散,连一个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这件事还得从五年前说起,五年前我三十了,由于长的丑,家里又穷,虽然整天埋头苦干,可是始终没有成家,光棍一条,人这辈子谁不想娶个媳妇,有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我也想这样,可是家里穷,没有谁愿意嫁给我,这一天,我看见外庄的老光棍,领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我一打听老光棍是花两万块钱在云贵那一片买的,那个小娘们虽然长的有点黑,但是俊俏,跟黑牡丹一样好看。
我看见老光棍领回来媳妇,说不眼红是骗人的,我的眼都红出血来了,光棍苦来光棍难,光棍苦处道不完。夜晚孤灯对孤影,只求梦里会婵娟。别人携儿又带女,我却没有儿女缘。看见人家恩又爱,我的心里痛又酸。衣服破了无人补,旧衣烂衫堆成山。常常吃饭不论顿,有时一顿顶一天。都说光棍爱喝酒,喝酒解闷又驱寒。”
我听着马三说着说着,竟然用哭腔唱上了,我赶紧说:“马三你怎么唱上了?”
和妇女一起来的一个亲戚说:“马三的爹是要饭唱花相的,他们家都爱唱这些,一套一套的。”
我一听唱花相的,就勾起了记忆,现在已经听不到这个词了,唱花相,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文艺工种,仅局限于打着竹板要饭的那类贫苦人谋生的一种手段这一狭窄范畴,与真正唱花相的传统艺人无关,他们一年四季,均蓬头垢面,脸色发青虚肿,衣衫褴褛不蔽体。会手拎一根近乎一人高的打狗棍,背一蛇皮口袋。一进门,啥话也不说,手里的呱嗒板噼里啪啦先打一通,然后才面无表情随着节奏唱花相:“大叔大婶好心肠,伸出手来帮帮忙。吃不饱,穿不暧;孩子哭,老婆喊;不得吃,不得睡;一路讨饭受大罪;苦日子,真可怜,熬过今年没明年。”“叫声大娘动动手,帮俺两个俺好走;你门头要不掉,下个门头不好要;吃不穷,喝不穷,打花相的要不穷;困难时刻把俺帮,走满天下记心上;高高手让俺过,回头我把你感谢。”
反正就和这个差不多,那个年头不像现在,到大门口你不给钱不走,那个时候,都有一股文艺范,即使不会唱,一进门也说吉祥话,我记得都是要吃的,好像没有要钱的,那时的庄户人善良,要饭的上门,给半个煎饼和几块地瓜干啥的,也不嫌少,说声谢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