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原先的怪味进入鼻尖,就这么变幻成了淡淡药草香。
易苇陶醉般吸了吸鼻子,然后弯起眼眸。
她娘的小算计落空了,她就说嘛,这点小招数怎么可能为难得着神通广大的男主大大。
她又看了看陆子霄,她方才才看见的,他的信任值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去掉了个零点五的尾数,回到了负一。
“嘿嘿,我就知道,我家子霄最好了!”易苇双手捧着脸蛋,灼灼的目光望着他,呲着小白牙傻笑不停,“既聪明又善良还厉害得不行,太棒了!天下第一棒!”
早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陆子霄便背过了身去,装作认真守山的模样,沉静的背影中却透出一丝丝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别扭挣扎之意。
“蠢货!小病秧子自己跑后山来送死,那你就让她去死!管什么闲事!”
“她凌.辱于你,她该死。”
“后山机关重重,你救她多少次了?她知道吗?她只是想用花言巧语骗你捉弄你。”
“她绝对受不起刺魂香,不要给她药,让她死!让她死!听到没有,让她死!”
“瞧她看你的眼神,我们最熟悉这种眼神,别看她说得花笑得甜,她图谋的是你的命!先下手为强,快杀了她!杀了她!”
“她过来了!她过来了!她要偷袭你!快去杀了她!”
“杀了她!切碎她的笑脸!挖出她比心肝还黑的眼睛!”
围绕在他身边的邪祟恶鬼们嘈嘈不停,光芒会限制他们嚣张的气焰,使他们比平常虚弱,然而不能让他们彻底消失,他们经过多年的摸索,深知各说各话只会把陆子霄耳边变成菜市场,根本不能达到传递负面影响的目的,因此,他们学会了抱团发声,一句句连尾音都带着尖利阴狠的话语,证明他们团结得很不错,至少在使坏这条路上,他们目标相当一致。
易苇不懂这有什么好别扭的,她也不知道有一群群残魂败魄在时时刻刻不遗余力地拆她台,他们倒不是独独针对她,作为邪物,他们本身便源于冲天的怨气,换句话说,若没有极端的阴暗负面念力,他们早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寿尽身陨,魂归天地。
他们以苦与痛度日,发泄、抱怨、嫉恨、诅咒皆是他们的日常,每一个出现在陆子霄周围的人事物全都是他们发泄抱怨嫉恨诅咒的对象,他们热切并无比期待着陆子霄有朝一日受他们启发杀光所有人毁掉所有一切,最后再自杀了断。
总而言之,他们很单纯而简单,单纯而简单地不盼人好。
另一边,悄悄从陆子霄背后靠近的易苇无声地砸吧砸吧嘴,小心翼翼又无法自抑咽了口口水,踮起脚尖突然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故作凶狠粗粝,“小公子独身一人山中发呆,不怕遭妖魅侵身么?还好落入本大爷手里,跟本大爷玩个游戏,本大爷便放了你,如何?”
陆子霄巍然不动,轻答,“好。”
易苇略惊喜,原以为陆子霄会扫兴地直接让她别闹,结果陆子霄竟乖乖配合她,越来越上道了哦。
她再次踮了踮脚尖,稳了稳瘦弱的身形,“猜猜我是谁,猜对了……”她清清嗓子,“咳咳,给我一瓶糖豆还有糖豆的配方就放了你!”
气氛有一瞬间莫名。
陆子霄耳边又重新变回了菜市场。
“她骗人!”
“她犯规!”
“她坏坏!”
“……”
几个小鬼头从鬼声鼎沸中挤了出来,尖叫控诉着。
第一次,陆子霄觉得他们没那么可怕,也没让他神经绷紧得像随时都要断掉。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知道此时应默契回问易苇一句“若是猜错了呢”,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和易苇之间隔了层层琉璃寒冰,即使她口口声声他们是亲人是姑侄,他们始终是不同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