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到的，”就在大家都以为香附已经把竹节安抚住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传来，竹节的头一点一点抬起来，脸上的表情与刚才截然不同，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眼里的愤怒消失不见，逐渐染上血色，他的脸上充斥着狰狞的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一伸手就把香附拉到自己眼前，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小美人儿，既然你这么着急送死，不如就先从你开始。”

“你是谁！”与竹节相伴多年，他的一举一动她再熟悉不过，这神情这动作都绝对不会是竹节做出来的，这个人绝对不是竹节！立刻伸手抽出头发上的玉钗，化做一把青色短剑刺过去。

竹节纵身躲过，不急不忙地说道“他已经与我立下契约，要是杀了我他也会死，你舍得吗？”

香附听到这句话果然犹豫了一下，可竹节就趁着这个机会抓住她的手臂，方向一转，那把短剑就在她自己的脸上轻轻地划过，一串血珠子落在地上。接着竹节稍一用力直接夺过短剑，对着香附的心口猛扎过去。而香附仍旧怔怔地盯着竹节，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句话中回过神来，也忘了要抵抗。

千钧一发之际，卿聿和希音同时出手，一个抵住短剑，另一个击中他的手肘，逼得他松开抓住香附的手，把香附拉开到安全的距离。

“走！”

四人一起逃出山洞，外面却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蛇，吐着信子想要攻击他们，此时香附终于从最开始的惊讶之中恢复过来，她不愿意对竹节动手，但刚才竹节的样子如此反常，显然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他的身上，如果是这样，她更加不能让那东西得逞，于是喝退小蛇那些想要逼近的小蛇，再要带着众人离开时，竹节已经追上来，她只得飞身过去拦在前头。

“希音，这是整个阵法，时辰是子时三刻，方位就交给你了，”卿聿伸手在空中比划两下，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用金线勾勒的缩小版的蛇冢，“我先去帮香附。”

说完提剑攻过去。

希音立刻明白了卿聿的意思是让他推算下一次开阵的方位，虽然在阵法上无形山比不上昆仑，但身为大弟子之一的他，从小学的就是正宗术法，衍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该懂的他都懂，先前是因为身在阵中，又被关了起来，所以一直无法窥探全貌，现在卿聿直接把整个阵法都摆在他的面前，又把时辰都算好了，剩下的就容易很多。

不过所谓容易也只是对他而言，此阵极为复杂，其中不仅仅是依靠五行术数，还使用了许多灵石创造出不同的空间，一开始那座蛇雕之处就是其中之一，若换成其他人，只怕光是要看懂阵法本身就已经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要快速地找到出口。

希音暗暗惊叹卿聿的本事，小声嘀咕：“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什么？”

“你看到没？这阵法有多复杂，他短短两日不仅完全看透了，居然还在明知道入阵肯定打不过竹节的情况下闯进来了，这要是我一开始知道阵法是这样的，打死我也不会进来。”

鹿幽悠当然知道卿聿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进来，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催促道：“别说了，你快点算！”

其实希音说话时，手上也没有停下，飞快地掐着指头，就在那边卿聿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听见希音高声说道“算出来了！我们走！”

香附听到之后，替卿聿挡住竹节挥来的剑，将他逼退，然后又将武器化作一条青色绳索暂时把竹节捆住：“我拖不了太久，快走！”

三人一起跟着希音来到大宅外的河边，希音转头说道：“快跟着我走，记住一步都不能错！”然后率先一步走到河面上，人却没有掉下去，而是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希音是用衍术找到最快赶到阵口的路，别怕，我就在你后面。”卿聿示意她先走。

鹿幽悠点点头，她相信希音，更相信卿聿，连忙走到希音刚才的位置，等她踏上河面，眼前的风景一变，哪里还有什么河水，眼前是一个狭窄，只够一人宽的小路，希音就站在她的面前，接着卿聿也出现，然后是香附，等人到齐后希音就继续往前走，一边走嘴里还念着诀，手上一直不停地掐算。

经过好几条岔路之后，停在石壁前，希音直接朝着石壁走去，人又消失不见，等走过去时，众人又身处一片树林之中。等到眼前的景色换了好几轮过后，四人来到了一片草地上，希音放下手，指着前面：“就是这里，现在离子时三刻还有半盏茶的功夫，时辰一到我们就能出去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鹿幽悠见香附一脸哀伤地看着前方，问道，刚才看起来竹节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如果在以前她一定认为是人格分裂，但现在看起来竹节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香附忧心忡忡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说出最近发现竹节偶尔会变得特别陌生，嗜血、嗜杀，见到她时的目光也十分陌生。香附与竹节相伴那么长时间，对他的个性是最了解的，只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竹节即将成魔，开始出现魔性所致，契约的事她也是今天才听竹节说。

“妄语鬼。”卿聿听了香附的描述之后说了三个字。

“听起来确实像是妄语鬼，”希音摸着下巴做沉思状，想了想又说道，“刚才他想杀你的时候我看到了鬼身，这鬼最擅长引出人性中的恶，没想到这次连仙都着了道，还想着成魔，这小子是想把六界都试一遍？想成魔哪有那么简单，况且这种有违天道的事儿，只怕成了魔天雷就来了。”

“天雷？”自动过滤掉希音的废话，香附抓住重点。

“那当然，仙族堕入魔道的我也听师父提起过，大部分都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真成了魔的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要是那么容易，天道岂不都乱套了。”

话音刚落，忽然出现一道青光，只见竹节一步一步走来，脸上挂着狞笑，犹如地狱的阎罗一般。

“你们以为能逃出去？”说完，就控制着青光将众人缠住。

“竹节，不要！”香附挣脱青光，她与竹节所学的术法一样，自然知道该如何解开，眼见着竹节把剑刺向卿聿，立刻扑到他的面前，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是竹节的对手，只是满眼哀伤地看着他，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乞求道，“你听我说，别再受那妄语鬼的控制了，别再修魔道了，会有天雷的！”

竹节的剑眼看着就要刺中香附，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停住，他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狰狞的表情逐渐变为茫然，在恢复正常之后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接着又看向自己的手，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竹节，是你吗？”香附在看到他的表情时就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已经变回竹节了，想要靠近他，却被竹节伸手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