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便看祈男:“皇上今日到此,本为听句实话,你直说就是,想必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老夫人是在替孙媳妇求块免死金牌呢!
皇帝笑了:“这是自然,但说无妨。”
祈男抬眸望着皇帝的面庞,秀美的眉峰慢慢锁紧,眉心里,拢起了几缕若有所思的皱痕,唇角微抿,轻声细语地道:“平阳王不需和解,所需不过震慑而已。”
老夫人微笑了。果然这丫头与她心性一致,这话比从自己心窝里掏出来还要真切妥帖。
皇帝若有所思:“如何震慑?平阳王不是一般人物,若虚与委蛇,只怕哄他不倒。”
祈男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平阳王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不必臣妾明说。他为此物精心部署已有经年,如今,请恕臣妾妄言之辞,已近在咫尺,心中焦虑紧张可想而知。恕不知目标越将近手时,人便愈发会失去正常考量与理智,此时诱他,反最易得手。”
皇帝以手抚腮,心中越发觉得这小女子有趣:“再请问大奶奶,又以何物诱平阳王?近来平阳王称病只躲在府中,想也虑到这一层,极少入宫了。”
祈男目光悠深:“平阳王人在府中,爪牙却必不得少。宫中有皇后,”说话间试探了下皇帝的神色,见其平静如常方才又说了下去:“宫外有梁之平梁大老爷。梁老爷的事臣妾不知,不过皇后,”又看老夫人人一眼,见其微微颔首,便将这话说到了底:“皇后那边,臣妾与老夫人,却不妨一试。”
老夫人忍不住牵起嘴角:“皇后昨日连夜招老身进宫,亦正为此事。”
皇帝不动声色,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只靠运气的。
“皇后对老身说,若能于此时另择明主,可保我宋府上下周全,并于日后,同与梁府并起并坐。”老夫人知道皇帝一定已经知道这事了,如今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罢了。
皇帝颔首:“老夫人如何回应?”
老夫人知道,接下来的话十分重要,皇帝今日前来,明里如他口中所说,讨个主意,暗里么,也为一探宋家虚实。外头宋老爷的话皇帝已经听过,现在则要听听,宋府中篑宋老夫人心中所想。
大敌将近,是否依旧忠心如昔?
“皇后面前,老身少不得应承两句,不过依老身所见,”老夫人斟词酌句,缓缓地道:“皇后十分焦急,一来太后看守颖嫔皇后不得接手,二来想必她也听说最近御林军的动向,若说不慌,必不属实。”
皇帝若有所思,不说话。
老夫人斜斜看了祈男一眼,祈男会意。立刻接道:“一应事体该从利益着手,皇后所惧不过是失去现在高高在上的权位。皇上若对她有所允诺,又施以些暖意温情,不怕皇后不动心。”
如前所说,皇帝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运气只是极小成分,有些事一点就透,祈男相信,不必自己多说,皇帝应该领会得到。
果然皇上不出声地笑了,目光愈发粘在祈男身上,挥之不去:“如今才算暖意温情?”声音不大,却极之**。
祈男不答,只看老夫人。她不傻,本就是伶俐之极的人,又已作人妇,有什么看不出来?皇帝话里,明明有着对自己的狎戏之意。
老夫人轻轻咳嗽一声:“强敌当前,公主那头怎么个情形?”
皇帝有个女儿,唯一的女儿,年前嫁给了淳王爷之子。淳王爷一向忠心于太后,因此才做了这门亲,不过公主自己是不满意的,原因无他,王爷之子相貌既不突出,亦无他长,行事委顿毫无决断,公主总觉得是委屈了自己。
淳亲王本身并无实权,不过现在的两江总督是他门生,总管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的军民政务,因此实力亦不可小视。
皇帝思忖片刻后方道:“公主入淳亲王府尚浅,万事她插不上手,提也无用。”
老夫人看出来,皇帝并不想多提此事,识趣收口。
皇帝看住祈男:“如今之计,唯只有请宋大奶奶进宫一回,必要时,”眼中闪出戾气来:“且可以宛贵人做饵,务必让皇后相信你的真心,并朕的真心,令其顺服。老夫人亦请从中协助,家里宫中,并太后那头。”
祈男心尖上颤了一颤,皇帝提到大姐姐时,一丝真情实意没有,只好比提到一件属于自己的玩物似的,可留之赏玩,亦丢之不惜。
“臣妾遵旨!”祈男和老夫人,同时跪了下去。
皇帝起身,从祈男身边经过时,若有似无地低头看了她一眼,黑油油的乌丝间,一柄蝶蝶须嵌珍珠蜂恋花金顶簪盈盈欲语在插在上头,触须无风自动,欲语先笑的可爱模样。
“有时候,朕真羡慕。。。”皇帝的声音压得极低,祈男则将头垂得更低了。(未完待续)
( 弄巧成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