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计(1 / 2)

宴会持续到亥时方散,众人都走了,只留下皇帝嫔妃和皇子。

赵深年纪大了,饮酒又多,难免支撑不住。

赵哲要去扶他,被他推开,道:“老三啊,行了,朕也累了,回去吧,明儿到紫宸殿来,朕还有事要交代你。”

赵哲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讪讪一笑,恭敬道:“是,父皇,您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赵深摆摆手,背着手往外走。

孙和志抬手虚浮着他,防止他摔倒。

赵深走到殿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唤道:

“老七,老七呢?”

他揉着眉头,突然叫起赵从。

跪在地上恭送他的赵哲闻言,咬紧牙关,将袖中的拳头握紧。

他歪头瞧了一眼正跪在他旁边的赵从,忍着心中的不快,开口唤道:“七弟,父皇叫你呢。”

赵从这时才起身,低头向赵哲示意后,抬脚走到赵深身边,唤道:“父皇。”

赵深身形一晃,赵从忙上前扶住。

他拍着赵从的手,道:“老七,陪朕走走。”

“是。”

说着,便扶着赵深拐弯,不见了。

身后的赵哲站起身来,一脸阴沉。

他紧盯着门口,问道:“弄好了吗?”

一旁的齐付瑶小声附耳:“已经好了,殿下放心,准叫他栽个跟头。”

赵哲冷笑:“那就好,还是那句话,别留痕迹,否则——”

“殿下放心。”齐付瑶捏紧手帕,强装镇定。

派去的人都是心腹,不会有事的,不会。

赵哲深呼一口气,搂着她的肩膀,用手在她的脖颈处来回上下滑动,“如此,咱们便等着看戏吧。”

齐付瑶的身子一阵战栗,立即软成了水,往他怀里靠去。

......

赵从扶着赵深走着,月光照射下,两人的影子随着他们的动作在青石板上移动。

虽有无数宫人跟着,可赵从却觉得这宽阔的宫道此时分外的空旷、静谧,好似天地间只剩了他们父子二人一般。

不知为何,他突然听见赵深开口,声音低沉,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你还想你的母亲吗?”

赵从脚步一顿,停下了。

赵深扭头瞧他,苍老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沉郁,又问一遍:“还想吗?”

赵从面无波澜,垂首恭敬道:“不想了。”

赵深听了,哈哈大笑,用另一只手指着他道:“不想好啊,朕也不想了......朕如今,连她长什么样儿都想不起来......”

说着,便渐渐没了声音。

赵从扶着他,目光沉沉:“父皇,您喝醉了。”

赵深不说话,只是望着月亮叹气。

不远处停着一辆皇帝的车辇,赵从扶着他上去,收拾妥当,方才下来,双膝跪在石板上,叩首:“恭送父皇。”

里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随后,车辇便朝着紫宸殿的方向缓慢驶去。

赵从展开左手,那里躺着一枚药丸,他手指一捻,里头的粉末顷刻间便漏了出来。

他想起方才车辇上的不着寸缕的女子,轻声一笑,随手便将那枚药丸扔进一旁的墙角。

想必明日便会有人发现。

李年这时才急急忙忙的赶来,他瞧见皇帝的车辇已经不见,便小心道:“殿下,该回了。”

赵从点头,转身离去。

他回了云溪宫,却始终睡不着,见连草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便避开众人,半夜翻窗进去。

红色的床帐将床上的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只瞧见她朦胧的身形。

似乎是发觉屋里的声响,她微微翻了个身,拥着被衾面朝里躺。

赵从笑了笑,借着月光,小心走到床边,透过帐子瞧她。

她没醒,或许是因为来了葵水的缘故,脸色比平日苍白了些,没什么血色。

她眉头微皱,散落的发丝有几缕垂落颈边,不一会儿又顺着肩头滑下。

赵从的眼眶有些发热,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看见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一醒来,却是满手的冰凉。

如今,她就好好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感到庆幸,同时又有些许的不安。

他害怕这一切是假的,也许明日一醒来,又是他一个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赵从小心撩开帐子,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你放心,这辈子,咱们都会好好的。”

也不知她是不是听见了,闭着眼皱着眉头,抬手将他推开,随后,蒙起被子,没了动静。

赵从一愣,看着被子笑开。

*

连草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她醒后,问钱氏:“奶娘,昨夜你进来给我掖被子了?”

钱氏摇头:“没有,姑娘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