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轰然倒地,阿离扶起老妪:“婆婆别怕,没事了。”
“谢谢仙子,谢谢仙子……”
老妪又想跪她,被阿离阻止,见对方额头还在冒血,便找出金疮药,丢给贴在老妪身上的小孩。
这孩子机敏,先给自己抹了点,才往奶奶伤口涂,两人相依,虽刚遭大难,却也显得温馨。
老妪很快阻止孙子,她紧紧攥着狗儿的手:“谢仙子救命之恩,快说谢谢。”
小孩清脆道谢。
阿离心中柔软:“你们可想过以后?”
提到这个,老妪满面愁苦:“我们得罪人,怕是待不下去,我一把老骨头,又能走去哪里,死了便死了,但他还这么小,我……”
阿离眼神动容,如果她小时候,遇到的是这个老人,是不是就能活得高兴些了。
“我让你们活下去。”
她捏了法决,大力真人没走远,很快从人群中钻出:“我就知你会回心转意。”
阿离让开,露出无措的小孩:“不是我,是他。”
大力愣了愣,又高兴起来,混血不招人待见,却个个是好苗子,男娃虽没修为,但由门派抚养长大,会比阿离更合适。
阿离望着他们离开,明明是最好结局,心中却空了一块,有种说不上的孤单,又是她一个人了。
四周人来人往,热闹无比,但谁都和她没关系。
阿离又捏了法决,传音的纸鹤浮漂在手心,她盯了半刻,鼓起勇气将它放出。
季沐,不要再叫我失望。
她问,要不要一起逛会,纸鹤却石沉大海,一直得不到回应。
她自嘲笑了笑,捂住左臂转身,路过烧烤摊时,那小贩还记得她,出声招呼。
“仙子!许久未见,您还是那么貌美,要鱿鱼么,我请客不要钱!”
鱿鱼是她最爱吃的,阿离留下钱,拿了一窜,结果咬了口便放下了,虽香气扑鼻,色泽诱人,她总觉味道不对,不如季沐买的那次。
阿离独自在烟火里逛了很久,心里头还是冷的。
老妪扑在孩子身上挡刀,与叶备为夏紫嫣击伤她的画面,在脑中交替闪过。
心底那点不舒坦,猛地泛上来,像是层锈糊住脑子。
真羡慕啊,她想,自己怎么就没那么个人,在需要的时候,能够陪在身边呢。
这不公平,凭什么就她没有。
阿离百无聊赖转着鱿鱼,即使冷了,终还是美味的。
夏夜静寂,唯独虫鸣深远,快七月了,季沐的情劫该到头了,之后他们如何,她心中有个影子。
男人大抵不会变,他们会继续这样含糊下去,师徒不是师徒,道侣不是道侣,不分开,也永远没有情。
季沐胸中装的是天下,这样的男人,是看不到某个人的,太渺小了。
阿离躺倒,仰望着星空。
其实她没说的那般坚定,和季沐相处中,不止一次心软过,在他为她买鱿鱼,带她看烟火,替她洗清冤屈的时候。
也曾想就这样下去吧,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季沐身边只有她,可不断的失望,让她害怕了。
那种痛楚,比当胸一剑还厉害,她真的怕了。
阿离留恋摩挲东皇印,将它收进储物袋,印章发出悲鸣。
突然,东边天空猛地亮起白光,将黑夜变为白昼,霸道剑吟冲天而起,经久不息。
无数生灵低下头颅,月光如水,草木腾起点点绿光,各种兽吼鸟唳此起彼伏,灵气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阿离能感到,万物喜悦,他们在为一人雀跃欢呼。
季沐的劫,过了。
西方传来梵音阵阵,“恭贺道君。”
京都贡院文气章华,“恭贺道君”
就连魔尊,也道了句喜,万重人语汇聚,竟凝成一把无刃的剑,引动天地异象。
她如有所感回头,人影沉默立在那,周身气运未散,他眼眸格外明亮。
本该万人瞩目的季沐,却静静来到这里。
他们四目相对,男人快步走来,抓起她的手亲了口,然后紧紧搂住她。
阿离能感到,他略急的心跳,笑起来:“今日怎这般不稳重,和毛头小子似得。”
也能理解,被困百年,如今一朝解放再无阻碍,自当冲天而起,怎么不喜悦。
季沐不语,这个冷情的男人,贴在她面上慢慢亲,有着万般柔情。
阿离手掌托在他耳后,感受那比平时更高的体温,心中升起巨大的哀伤,难受地侧头喘了口。
季沐拇指抚过,她微红的鼻尖:“怎么了?”
阿离按住那手,望进他眼里:“情劫过了,那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