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自尊心使我恨不得转身就回家去,可是已没有回家班车。《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人不留客天留客。无奈我只好在庄文芳家做客住上一夜。
我接过钱后有气无力地说,我要睡了。
此时不到夜里9点钟。庄文芳家堂屋的后半部分砌了一堵墙,这堵墙把堂屋一分为二。前大半部分是客厅,后小部分是客房,实际上是堆放农具粮食杂物的储藏室,逢年过节来了客人,临时清理一下支床待客。1987年大年初二,一个失恋的青年在庄文芳家的杂货房里将就住了一晚。
第一次来,庄文芳把她的闺房让给我做客房;第二次来,庄文芳考上了军校,成了军人,她在农村老家的闺房不复存在,被妹妹占住,她回家成了客人,成了探亲,她的家,在军校。我第二次住她家,不再是情人待遇,如同被收容所收留的一个乞丐,难民般地安排在储藏间住宿。
临睡前我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交待庄文芳说,请你明天早上4点半起床送送我。
庄文芳家到镇车站有十几里地,如果不起早摸黑早班车,当天我无法转车回家,又得在荆州滞留住旅社。大姐和大姐夫他们一家三口初一已经双双回到了我家里,给父母拜年度假,他们家里人去屋空。我天一亮赶到镇,乘最早的班车到荆州,转车回到家人温暖的怀抱。天没有亮一人走夜路,我不怕鬼,但担心在他乡迷失路径,耽误行程,误了早班车,只好请庄文芳早点起来送送我。
庄文芳点头应允,与我道了晚安,回妹妹的房间休息。
大年初二的夜晚,时不时爆响春节喜庆祥和的炮仗。
那带有呼啸声的炮竹在夜空中爆破的声响,在客居他乡的我听来如同出殡时燃放的鞭炮令人肝肠寸断。我对庄文芳的爱情死亡于这年春节大年初二的夜晚,正等待着入土为安,只等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们从此天各一方。
我住在庄文芳家的杂货房里,丝毫感觉不到节日的气氛。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上次住在庄文芳的闺房里的第二天晚上,我失眠了。当时我想像离去后,再难相见。多愁善感的我为赋新词强说愁般地抄了一首唐后主李煜的词《浪淘沙?帘外雨潺潺》,夹在了庄文芳的枕头底下的一个笔记本里。那时候,的的确确“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可是,老天却偏偏又让我们再相见。
此时此刻,此身此地,我又联想想到了李煜的另一首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不禁悲从中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关上客房的电灯,我感觉浑身冰冷,如同置身墓穴一般。
夜半时分,我身上突然直冒虚汗,继而背心发凉,喉咙发痒,开始一阵又一阵的咳嗽。
我知道,我的气管炎病又发了。
自高中毕业以来,我生活得一直很压抑,久而久之,我患上了支气管炎的毛病。每年冬春两季犯咳嗽,一咳不可收拾,吃药打针,只能缓解减轻病情,咳上一段时间,天气气温上升到20度以上,餐好了。每次犯病,我服用一种很便宜的复方甘草止咳片,最终不知是病要好了,还是被止咳药给治好的。
庄文芳说“你请了一个好参谋”,短短八个汉字,如同一颗原子弹爆炸一样,给了我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竟然成了弃妇。
落后便挨打,但我并不是一个弱者。可是眼下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被人抛弃了,因为我的地位不如人家,已经不是与她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我落伍了,我又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