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明德永安十八年,隆冬。雁北皇朝帝都大雪覆京。

一更天,以太子为首东宫内三百六十八人,在雪地里跪了足足三个时辰,等来的却是摄政王一纸诛杀令。

“传摄政王令,河西御史大夫姚贺伙同太子私铸铁器,豢养私兵,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姚家满门抄斩,太子罪同谋逆,今太子宫三百六十八人,一个不留!”

火把灼燃,映红了半边天际,太子叩首,额上血迹斑斑,染红地下白雪。

而于火光中,立在太子跟前的男人着了一身黑金朝服,剑眉星目,眸色深寒。

尧虞的手轻轻抚着怀中的猫,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眸色凌厉,如刀,锋利决绝。

“明德永安十六年,河西边境百姓失踪万余,乃是你指使姚贺私抓百姓,是与不是?”

“是。”

“明德永安十七年,崇安兵逼漠北,崇安不善兵,但那一役损我雁北数万将士,皆因崇安得了一批不知是何人所送神兵,是与不是?”

一声接着一声质问,太子头伏于尘埃,手攥起,浑身颤抖不止。

“摄政王……我……”

“是,还是不是?”

身侧太子妃突然横尸于身前,温热的鲜血烫了脸,太子才像是下定决心,决绝的闭了双眼。

就在这时,宫门轰然打开,内侍大太监手握圣旨策马而来,“陛下有旨,宣摄政王尧虞入宫觐见!”

二更天,宫门外驶来一辆马车,云瑶阁千金难买的朱雀锦覆在其上,飞云流纱,四角银铃发出清脆幽远的响动声。

“跪——!”

一声唱喝从深重的宫门内传了出来,深及足裸的雪,却只没过朱红色宫墙角,宫门幽深,威严庄重不可侵犯。

当今雁北皇朝唯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尧虞的车架可在皇宫之中畅行无阻,宫人伏地跪拜,默不敢言。

车架内尧虞有些疲惫的微阖双目,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顺着抱在怀中的猫。

猫身通体雪白无杂色,此时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的膝盖上,睡得恹恹的。

尧虞看着它,眼底的冷意见消,露出了些许柔和暖意,“明日便是答应先皇辅政的最后一天,太子事毕,朝堂清肃,我也可以功成身退。小白,到时候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可好?”

‘喵。’

他当它应了。

“爷,御龙殿到了。”

足尖轻点地上积雪,一身黑金色朝服浮动。

尧虞迈步走进御龙大殿,就看见那个他辅佐了十八年的皇帝,站在大殿中央,像是在等他。

雁北皇朝皇帝齐康着了一身金色龙纹衮服,头戴紫金冠,为帝十八载,英俊的眉宇间多了一丝沉稳,少了几分当年的青涩,但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之中的紧张却还是一如往昔。

尧虞就当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迈步走上前,“陛下把本王喊来可是为了太子?”

“太子为朕与皇后唯一的子嗣,请摄政王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了他。”

一介帝王之尊,目露哀求,尧虞却是眉眼一冷,“太子谋逆,做的是弑父杀君的勾当,陛下还要留?”

“衡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那姚家迷惑……”

“陛下!”尧虞突然出声打断,“太子没了可以再生,可国没了,受苦的是数千万百姓,陛下可是要当这天下的罪人?”

“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尧虞压下眉目间厉色,拂袖转身,“陛下,皇后已故去多年,京都翰林院梅家女性淑婉,本王觉得陛下可再立新后。”

一言出,是让齐康放弃之意。

齐康垂下眸,音色沉沉,“朕知道了。”他望着尧虞背影声音一顿,“摄政王这些年为雁北鞠躬尽瘁,朕敬你一杯。”

看着门外侍者端着酒盏而入,尧虞出声拒绝,“不必了,本王还有事。”

他迈步走出一步,却被侍者拦下,同时那站在身后的齐康动了,他走到尧虞的身侧,将杯举到他的面前。

“摄政王现在是连朕的面子也不给了吗?”

怀中一直趴着的小白扬起脑袋,琉璃茶色的眸子半眯,抬起爪子,朝着齐康就抓了过去。

手背上血痕毕露,齐康压着的怒气终是翻腾而出,“这个畜生!……”

尧虞将小白护在怀中,“陛下,小白还小。”他说着这话,抬手拿起了那侍者呈上前来的酒盏,“如果这是陛下之意,本王敬你。”

齐康眸色闪动,看这那窝在尧虞怀中的畜生,像是再看一个死物。

尧虞喝下杯中酒,折了腰,将手中的小白放在地上,“去吧,回去等我。”

小白却是歪着一张小脑袋,琉璃茶色的眸子看着他,凑到他的手掌心,用脸蹭了蹭,带着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