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但石原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当然,尽管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倘若果真能做到‘互不侵犯’,石原自然也希望如此。
毕竟就像那位周首领所言,他昆阳在上一场仗中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平均算下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牺牲,哪怕石原对叛军报有敌意,亦不希望昆阳再次遭受一场恶战。
问题是,对面的叛军果真是忌惮他昆阳么?亦或有什么阴谋?
“你等怎么看?”
他询问身边的县卒们。
当即就有一名县卒冷笑着说道:“他们肯定是怕了……”
话音刚落,就又有几名县卒附和。
“咱们上次都让出一面城墙了,可这帮人还是打不下来,他们有什么脸面再进攻我昆阳?”
“若他们再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得好!”
县卒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语气中夹杂着恨意、自豪与信心。
很难想象,这些人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只是一群因叛军进犯而惶恐不安的普通平民。
“不可轻敌!”
石原皱着眉头轻斥道。
他不会否认,去年他昆阳县那场仗打地十分出色,托某位周首领的狡智与无数昆阳男儿的英勇牺牲,还有城内百姓的支持,他昆阳最终击败了兵力众多的叛军,然而这场大捷,却让他昆阳的兵卒们变得有些骄傲了。
过度的骄傲,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石原训斥之际,或有一名县卒笑着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没等石原反应过来,那名县卒就朝着河对岸那一队仍在巡逻的叛军士卒喊道:“喂,对面的手下败将,去年受的教训还未足够么?”
这家伙!』
石原当即心中一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河对岸那队叛军士卒只是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们几眼,旋即便继续向前。
石原身边的县卒大多都是年轻人,见此情形,大为惊讶。
“莫非他们真怕了咱们?”
在某名县卒的嘀咕声过后,众人的虚荣感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当即,就又有几名县卒朝对岸的叛军士卒叫喊,甚至嘲讽起来。
“离我昆阳远些!小崽子们!”
“忘了去年入冬时,我昆阳是如何追杀你们的么?”
“居然还敢来找死?”
“哈哈哈哈……”
“……”
听到那几名县卒的嘲讽,河对岸的巡逻叛军再次停下了脚步。
“那群该死的家伙!”
队伍里有一名叛军士卒按捺不住,从背上取下了一柄弩具,准备给河对岸的那群混蛋好看,然而就在准备瞄准时,忽然有一只手将他的弩具按了下去。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他们的队正,王龚。
“队正?”那名士卒不解地看向自家队正。
只见队正王龚神色复杂地看着河对岸的那些人,淡淡说道:“对岸那些人,应该是昆阳的‘青巾’。”
“……”那名士卒满脸困惑,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那又怎样?
见此,王龚看了一眼那名士卒,平静说道:“你去年时在召陵,并未经历那场仗,,不知晓对面那群人……总之,莫要招惹他们。”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义师此番的目的是攻陷叶县,莫要节外生枝!这也是刘德将军的命令!”
听到是将军的命令,那名士卒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弩具,但他脸上仍有不甘,皱着眉头说道:“……就任凭他们羞辱么?”
“……”
王龚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河对岸,看着遥远处那些仿佛平民打扮的隶垦军士卒。
他方才清楚看到,那些仿佛平民打扮的人冲到岸边,向他们招呼。
毫无疑问,那些人必然是去年被昆阳人所俘虏的,他长沙义师的弟兄们。
这些旧日的弟兄是否正遭到昆阳人的压迫?
他不知道。
他义师是否会营救这些人?
他也不知道。
“……我等只需将所见之事禀告将军,将军们自会定夺。”
他看似平静地说道。